爲何非要知道她的师承……
宣和帝望向长子,不由得凝起了眉。
——今日早些时候,就在谨身殿混乱之时,他坐在龙椅上,看得很清楚,那丫头手持薄剑,轻轻松松斩杀叛党,武功之高强,着实令他意外。
然而那副身姿,却猛然撞醒他的记忆。
——曾几何时,也曾有一女子,是这般利落的身法,就如面前这丫头如出一辙。
那是这么多年来,他心间唯一的人儿,他自然也绝不会忘记,那是她们家族独有的剑法,灵蛇剑。
对,灵蛇剑。
因爲剑身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一旦出剑,绝无不到之处,犹如灵蛇一般,所以才能得此名。
可早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箭雨之后,包括她在内的金氏家族,便已经彻底从这世上消失,而灵蛇剑也跟着绝了踪迹。
可时至今日,爲何又会出现?
那个丫头,最多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可金曼琼离开人世,明明已经有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
现如今这小丫头带着她的剑法出现,也就是说,他的曼琼,极有可能,幷没有死。
而是在世间某处他所不知道的地方,隐匿了起来。
她没有死……
谁能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比她还活着更好?更令他欣喜?
宣和帝心间的急切溢於言表,他现在满心所想,只想快些去找到她,快些见到她。
可令人气愤的是,那个小丫头竟咬紧牙关死活不肯说。
所以他无法,只能来问长子,哪知长子竟然也不知道。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那小丫头自己说出来了,否则,他绝不可能放她离开。
谁都不知道阿琼对他的意义,反正他一定要找到她。
……
但这其中的故事太多,一时半会儿无法跟长子解释清楚,此时,眼见萧钧满脸不解又着急的看着自己,宣和帝只道,「此事对朕很重要,所以朕一定要知道。」
很重要……
萧钧顿了顿,只好试着缓和道,「父皇,月儿不能说,必定是因爲师门规矩,父皇可否不要爲难她了?」
哪知宣和帝答的利落干脆,「不能。朕一定要知道。」
萧钧着急已经掩不住,「爲何?父皇堂堂君王,爲何非要难爲她一个小姑娘?」
宣和帝毫不心虚,也毫不退让,只道,「因爲朕说过,此事对朕很是重要。」
萧钧一噎,那一刻,父皇独断的性子再一次叫他感到无力。
他实在不清楚,父皇爲何非要纠结这个问题,又想了想,再度试着缓和道,「那能不能容儿臣将她接回东宫,左右东宫近在咫尺,父皇想问她,随时可以问,儿臣现如今见不到她的人,实在无法安心。」
他已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才经历一场叛乱,死伤那么多人,他幷不想再与父皇起什么争执,但事关拂清,他也决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
然而话音落下,却见宣和帝在稍作犹豫之后,依然拒绝了。
只是道,「如果她不说,那你们就一直等着吧。」
这个小丫头,是他能见到那人的唯一机会,如果她始终不肯说,那就只能等那人自己来找了。
然而此时幷不知他打算的萧钧却是彻底急了,终於忍不住怒火,道,「父皇怎么能如此?她本与此事无关,是因爲牵念儿臣,才一心入宫来冒险,先前儿臣去平叛,还特意托付她护卫父皇,父皇如今却逼迫她作出违背师门之事,如此行径,与当年逼迫卫离娶长公主一事有何区别?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依然只凭自己喜好,不顾他人感受,如此下去,就不怕寒了人心吗?」
这话一出,却见宣和帝被狠狠一戳,也皱起眉来,怒道,「你用如此语气同朕说话,可知后果?怎么,爲了那个小丫头,连父子伦常也不顾了吗?」
萧钧语气不见软弱,只摇头道,「非我不顾伦常,只是父皇您逼人太甚!」
宣和帝哦了一声,「朕逼人太甚?怎么,你待如何?难不成你也要造反?」
萧钧一顿,半晌,叹道,「儿臣不会做出那等事,但儿臣决不能眼看父皇如此逼迫她,如若父皇不放人,儿臣只能自己去找了!」
自己去找?
这边是要硬闯的意思了?
宣和帝冷笑道,「好,你现如今愈发本事了,莫不是忘了,忤逆朕会有什么后果?」
萧钧也冷笑道,「儿臣以爲,护好心爱的女子,乃是一个男人不可推卸的责任,若父皇认爲儿臣是在忤逆您,那儿臣也无话可说,儿臣自认过去的这么多年,对家国也算尽职尽责,若父皇认爲儿臣不配储君之位,那便请您另择贤能,儿臣问心无愧!」
「你……」
宣和帝气结,没料想他竟会放出这般话,瞪了他半晌,最后,道了句,「混帐!朕这样做,不只是爲了朕自己,那丫头的师父,是对你与朕来说,都极爲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