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迷惘,跟着他又望了片刻,终於忍不住,轻声问道。
她看到他被唤了回来,低下头,凝视着自己,久久,却还是没有答她。
月光之下,他面容端肃,目光沉凝。
这样的一个他,是她此前未曾见过的。
甚至,纵然昨夜和他已有如此肌肤相亲,却依旧感觉陌生。
心里愈发迷惘,又带了一丝不确定的惶然。
“你怎的了?如此看我?”
她冲疑了下,又问。
他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里,抱住了。
那种熟悉的,令她心安的感觉,顿时又回来了。
“阿弥,我要做一件事。”
“或许到了那日,天下人将与我为敌。”
她听到他在自己耳畔,慢慢地说道。
“但你记住,日后,纵然全天下与我为敌,我也不会伤害你和你的父母。”
洛神愣了。
她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从他怀抱里抬起脸:“你要做何事?为何天下人要以你为敌?”
李穆低头,凝视着月光下的这张面庞,微微一笑。
“日后你就知道了。我只要你记住我的话,便可。”
他在对她笑,目光又是如此的温柔。
但在他的笑容里,洛神却分明感觉到了一丝孤独。
犹如暗夜踽踽独行於世,唯一陪伴着他的,便是身后的一道孤影。
她怔怔地望着他,心底慢慢地,涌出了一阵酸楚,又一阵的怜惜。
不管他往后要做什么,亦不管天下人是否要和他敌对。
从前如何,她不得而知。
但从今往后,她想,她是不会再继续留他一人独行,叫他孤独如斯。
“郎君!我记住了。”
她心口一热,话便冲口而出,第一回唤他以郎君。
话音落下,人便靠向了他的怀里,双臂环抱住他的腰身,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之前。
李穆身影凝固了片刻,忽然一个反手,紧紧地抱住她,低头亲了下来。
……
洛神是被李穆抱着下来的。
一直抱到了寺门,才将她放下。
阿停撅嘴,埋怨他们不叫醒她去观潮的时候,洛神的脸上,还带了点没有消退干净的红晕。
她忍不住,偷偷地瞧着李穆。
他笑吟吟地哄着阿停,说下回赔她几只最好的纸鸢,任她自己去市东店铺里挑选。又说不早了,催着好回去了。口里说着话,视线却一直不停地在瞟自己,目光闪闪,带着异光。
洛神心知肚明,知他在想什么。
想起昨夜,自己心里亦是如同鹿撞,脸又热了,撇过脸,不再看他。
阿停一听有纸鸢,气也就没了,急忙点头。於是收拾了东西,被方丈送下金山,僧人亲自渡船,将一行人送回了对岸。
回到李家之时,天已黑透,大门之侧的拴马石上,系了几匹高头健马。
家中彷似连夜来了客人。
门口,一个仆妇正在左右张望,见李穆一行人归来了,急忙迎了上来,说道:“李郎君,你们可回了!高相公到了!老夫人正在陪着叙话呢。”
李穆目光微动,神色却也无多少的波动,只翻身下马,去接洛神下车。
洛神人还车里,隐隐听到了仆妇的话。
阿耶来京口了?
她急忙钻出车厢,问李穆:“方才是说我阿耶来了?”
李穆伸手,将她抱了下来,笑道:“是。”
洛神欢喜,提裙便奔上了台阶,丢下他,朝里疾步而去。
李穆望着她轻快的背影,面上笑容渐渐敛去,跟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