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个忍字,让他能在诸位皇子夺嫡之时保全自己,也让他在面对那么多生母得宠、外家得势的对手之时,在毫无胜算,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情况下,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皇帝从来不敢认为自己的实力有多么强大,他登基不过五六年,前面数位皇子,以及他们的外家,十几年二十几年打下的根基,埋伏下的势力,都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清理干净的。
他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打算好,要给安亲王一个看到希望,暴露野心的机会,然后趁着这个时机,将所有其余人隐藏下来的势力一网打尽。
为此他不惜以身犯险。
唯一的变数,比起多年前独自谋夺得江山之时,如今的他,身边多了一个绝对不能失去的人。
他将自己的计划推倒重来,又反反覆覆谋划了不知多少遍,直到确保皇后能够安然无恙,他才敢闭上眼。
然而这一刻,在重新抱住皇后的时候,他却害怕了。
眼下如果让他重来,就算明知道这个方法是如今最快最有效的途径,他也绝对不会再用。
因为现在他才发现,比起任何他所拥有的,他唯一不能忍受失去的,是皇后。
薛静姝感觉到皇帝紧紧拥着她,那力道似乎快要将她嵌进骨子里,她也用力的回抱着皇帝,两个人都不曾说话。
房梁上忽然跃下一道人影。
皇帝下意识把皇后护在身后,并且用被子给她裹好,这才看向来人。
厉东君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枝,道:「时候差不多了。」
皇帝却问他:「厉将军是何时来的?」
厉东君道:「你们俩抱起来的时候。」
皇帝挑了挑眉:「将军来的真是凑巧。」
厉东君不知是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还是听出了也不在乎,只道:「师弟说你今天差不多该醒了。」
皇帝点点头,「潘神医料事如神。」
他又回头看着薛静姝,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说:「曼曼好好睡一觉,我出去一趟,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薛静姝紧握着他的手不松开。
皇帝便道:「请厉将军去殿外稍候片刻。」
厉东君耸了耸肩,咬着枯枝出去了。
皇帝看着薛静姝的双眼,轻声道:「曼曼别怕,事情很快就结束了,那些欺负你的人,一个都不放过。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很快回来,好不好?」他说着,低头亲了亲薛静姝的额头。
薛静姝又看了他许久,慢慢闭上眼。
皇帝的嘴唇跟着下移,落在她的眼皮上,鼻尖上,嘴唇上,缠绵不去。
这些日子,薛静姝并没有够好好休息,就算是睡觉,眉头也是紧皱着的,眼下心里的大石落下来,又被皇帝抱在怀中安抚,困意慢慢上涌,终於睡了过去。
皇帝小心将她放下,盖好被子,又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才起身换上朝服,大步离去。
朝堂上,龙椅空置。
安亲王立於殿下,他身后是文武百官。
又有人出列,恳请安亲王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代理朝政。
此话一出,他身后不少人应和,但更多的大臣都还在沉默。
安亲王看着上手那张龙椅,他已经忍耐了许久,今天是他的极限。
那些沉默的大臣,他并不在乎。只要皇兄一日不醒,这偌大的国家就需要有人打理,如今父皇还剩下的这些皇子里面,也就只有他还当得起这个位置,这些人不同意他,难道还要去拥戴宫女所生的老十不成?
就算他们再不甘心,早晚也得心甘情愿的对他跪下,山呼万岁。
他身后之人又再一次跪请。
安亲王神色沉痛却又无可奈何,向前走了一步,转过身来,正要无奈的受下,却猛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殿外那个一身明黄色龙袍大步走来的人。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