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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才落,身着龙袍的人便进来了,进门就唤她:“梓童。”

声音在孩童与少年的转变期,带着几分沙哑,兴宁帝一身龙袍还未换下,眉宇间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他在榻边坐了,赵曳雪捏着金线和南珠打量他,道:“皇上似乎又长高了些。”

李珏显得有些高兴:“真的?”

赵曳雪微笑颔首,继续穿珠子,她没说话,兴宁帝便支着头坐在一边,不出声也不打扰,仿佛他过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她串珠子一般。

赵曳雪随口道:“今日没有朝事?”

兴宁帝略略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犯难,道:“他们又吵起来了,朕心里烦。”

赵曳雪没问,他继续往下说:“沙河关被破了,昭国大军不日就要挥师南下,镇国公说要战,丞相说要求和,把娄江以南都送给昭国,以谋长久,但是镇国公不答应,他们差点当着朕的面打起来了。”

少年帝王看起来很是苦恼,道:“梓童,皇帝太难做了。”

他幼年登基,朝中一直是太后垂帘听政,把持权柄,赵曳雪嫁给他做皇后的时候,他也才八岁,太后每日只安排他读书,直到一年半前,太后骤然得了急病,没多久就崩了,兴宁帝才正式亲政,然而这么短的时间,他还来不及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兴宁帝将一粒南珠递给她,叹了一口气,道:“朕觉得朕当不了一个好皇帝。”

赵曳雪把金线对准南珠的孔,随口道:“你当不了,那谁还可以呢?”

兴宁帝想了想,道:“大概是像昭太子北湛那样的人吧,能征善战,有勇有谋。”

他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羡慕和神往,却听见哒的一声脆响,原来是赵曳雪手中的南珠掉了,落在玉盘里,她漂亮的面孔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像是恍惚,又像是回忆,兴宁帝看不懂,唤她:“梓童,你怎么了?”

赵曳雪回过神来,窍细雪白的指尖在玉盘中挑拣,道:“他是很厉害的。”

兴宁帝好奇道:“朕记得北湛从前在你们庄国做质子,这么说来,梓童也认得他?”

赵曳雪拈着一粒南珠,轻轻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认得。”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赵曳雪想了许久,才微笑道:“臣妾也不记得啦,臣妾离开庄国太久了。”

六年时间,确实是太久了,久到那些少年时候的回忆都褪了色,变成一张轻飘飘的陈旧的纸张,压在了箱底,只等着蠡虫来将它啃噬殆尽。

那一盘南珠还没串完,天气便入了冬,一大清早,太医如期前来请脉,叮嘱一些事宜,赵曳雪听着听着便走了神,目光落在窗外,天色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雪的样子,她心中忽而生出几分期待来,来梁国这些年,她从未见过大雪,不知今年能不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