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飘飘忽忽地洒落一地,躺在脚边,赵曳雪低头看了看,正好看见那房契上的落款,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忽然觉得疲惫无比。
不知何处出了差错,数日来的精心筹划,功亏一篑,可见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从来都不曾站在她这一边,一件好事都捞不着,坏事倒全叫她撞上了。
到了如今,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想到这里,赵曳雪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她甚至反问北湛:“你是怎么知道的?”
北湛面上浮现隐怒,目光冰冷地盯着她,声音沉沉:“你昨天去见了李珏,让他给你一份和离书,是吗?”
赵曳雪立即明白了,恍然顿悟道:“原来你在茶楼里。”
那时在花楼前,姚二娘子揪着李珏要嫖资,声势颇大,赵曳雪还记得对面茶楼开了窗,有人在看热闹,想不到北湛也在那群看热闹的人中。
北湛俯身拣起那一页和离书,上面墨迹还是新的,落款是一枚殷红的指印,他将和离书一点点撕碎,冷声道:“难怪你之前费尽心思想要拿到和离书,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不择手段至此,赵曳雪,你的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
赵曳雪的睫羽轻颤了一下,慢慢地道:“我是什么人,太子殿下不是六年前就知道了吗?怎么今日又来问我?”
直觉告诉她,这些话是绝不能说的,只会触怒面前这个男人,但是赵曳雪却忍不住,她实在太累了,就像一枚坏了的松动的牙,含在嘴里,没有掉下来,却也长不好,摇摇晃晃,平日里磕着碰着都要痛一痛,只得小心呵护着,默默忍着,可她今日不想忍了,甚至想直接把这颗牙拔下来,哪怕再痛,流再多的血,也在所不惜。
疼到了极致,她反而觉得无比痛快,甚至微笑起来,道:“人不能在同一条沟里翻两次船,太子殿下是聪明人,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北湛的下颔紧紧绷起,略深的烟灰色眸中浮现出明显的怒色,在天光下折射出如寒星一般的光,如一头被触怒的凶兽,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赵曳雪甚至疑心他要动手掐死自己。
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缓缓勾起唇角,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凤目里盛满了傲慢与讥讽,道:“孤怎么会翻两次船呢,倒是你该担心你的那个婢女,不知最后被送去教坊还是军营。”
闻言,赵曳雪一怔,蓦然张大眼睛:“玉茗,你把她怎么了?”
北湛俯视着她,没什么表情地道:“区区亡国俘虏罢了,自然要送她去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