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笑容满面,眼角的皱纹都堆起来了,客客气气地道:“敝店能有今日,这还是要多亏了叶姑娘和古月先生呀!若是没有您的那几幅画,刘某早就回老家卖红薯了。”
赵曳雪失笑,摆手道:“掌柜言重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刘掌柜笑着搓了搓手,试探着道:“在下多嘴问一句,不知古月先生近日是否有新作面世?”
话头只露了一点,赵曳雪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恐怕要让掌柜失望了,古月先生遇上些事情,没有余暇题字作画。”
刘掌柜面露遗憾之色,却又不肯死心,四下望了一望,见无人注意到这边,才略略倾身凑过来,低声道:“叶姑娘有所不知,古月先生如今的身价着实高,您听了恐怕都要吓一跳,甚至有人告诉刘某,愿意以百金求古月先生一字。”
闻言,赵曳雪略略挑眉,刘掌柜以为她意动了,心中浮现几分喜色,却听赵曳雪道:“只可惜哪怕千金一字,古月先生也不会再写了,留掌柜还是不要强求了。”
刘掌柜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扼腕长叹,赵曳雪向他告辞,刘掌柜起身相送,玉茗连忙过来扶着她,正在这时,几个熟悉的字眼飘入耳中,赵曳雪下意识停住了步伐,凝神细听。
“……听说啊,那时候月妃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拿出一把剑交给皇上,说,皇上既然怀疑殿下血脉不正,不是龙种,就干脆一剑杀了他,一了百了,也好过猜忌。”
赵曳雪心中一跳,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一个身着葛色长衫的中年人,明显是店里来看字画的客人,大约是与好友聊得兴起,声音也忘了收敛。
乍听如此秘辛,他同行的友人顿时吃了一惊:“果真?还有这种内情?”
“骗你作甚?”那葛色长衫的中年人信誓旦旦地道:“这事儿许多人都知道,我是听我那表舅说的,他那时还在宫里当差,亲眼所见,月妃娘娘递剑的时候他就在当场。”
那人迫不及待地追问:“后来呢?”
中年人嘿了一声,道:“皇上自然不可能真的把太子殿下杀了,此事最后不了了之了。”
友人道:“如此说来,太子殿下后来能被立为储君,想来血脉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我听说太子殿下长得和皇上相似,两人必然是亲生父子无疑。”
中年人却神秘一笑,放轻了声音:“那信王和皇上也是亲生的兄弟啊,皇上的子嗣又单薄,其中真相究竟为何,还未可知呢。”
友人骇了一跳,连忙提醒道:“慎言,这话岂是能……能乱说的?”
那中年人被这一句点醒了,环顾四周,最后朝赵曳雪与刘掌柜的方向看了一眼,匆匆和友人打了招呼,两人也顾不得买字画了,一同离开了宝籙斋。
眼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刘掌柜也是十二分汗颜,小声对赵曳雪抱怨道:“这些人真是口没遮拦,什么事都能往外胡说的么?这若是传出去,可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
赵曳雪容色微冷,只向他淡淡颔首,便带着玉茗告辞离开了。
直到走出很远,她心里还梗着方才听到的事情,像一枚钩刺,刺得她隐隐作痛,时隔多年的旧事,哪怕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赵曳雪也觉得万分难受,不知道当初的北湛,又是如何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