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却对自己闺女犯下的混事满不在乎,脸上带着大逞雄风后的惬意,慵懒地敷衍着柳姨娘:「我这个女儿,从小在外面受过不少委屈,又不能同别的郡主一样有名封,我已觉得委屈了她。谁年轻时没偷偷摸摸做过这种事?何况她与陈仪宾一嫁一娶,说起来也不算伤了体面,我们做长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柳姨娘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气恨——她端午那日对朱蕴娆多留了一个心眼,因此才会在石舫外窥见她的私情。为了置她於死地,之后便串通了毓凤宫里看不惯朱蕴娆的宫女们,偷出金簪子作为物证,之所以没在王妃面前揭出奸夫,只是为了让她多受一点罪。谁知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丫头是九尾狐转世,竟然勾得陈仪宾出头自揽罪名,心甘情愿地替旁人做那绿头乌龟剩王八。
亏她之前机关算尽,结果只是令这丫头婚事提前,柳姨娘怎么想怎么不甘心,便搂着楚王的脖子旁敲侧击道:「我看那丫头妖妖娆娆的样子,也未必只有一个奸-夫。」
楚王眯着眼噗嗤一笑,竟然满口自豪:「我这女儿倾国倾城的样貌,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陈仪宾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事来,也是情有可原哪。她得亏是个目不识丁的傻姑娘,否则若是才貌双全,只怕福寿有亏,也难养活。」
听这话里的意思,竟要庆幸朱蕴娆是他亲生的女儿,否则柳姨娘的干醋更要吃个没完了。
柳姨娘恨得嘴里银牙暗咬,嘴上却娇嗔道:「哪有王爷这样说话的,好像人人都应该偷偷摸摸勾搭似的!」
楚王立刻在柳姨娘的脸上啃了一口,没正经地笑道:「我不就是你偷偷摸摸勾搭来的么?」
「王爷就爱取笑奴婢……」柳姨娘在楚王怀里撒了个娇,因为心怀鬼胎,只好打住了话题。
转天一早,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却是沐浴在和煦的朝阳之下。只见一名赵府的家丁走进齐雁锦暂居的客房,恭敬地向他禀报:「锦真人,府外有位生药铺的伙计正等着求见您呢。」
齐雁锦闻言立刻放下茶盏,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紧张:「快请他进来!」
一旁的连棋也很是激动,忍不住悄声追问:「公子,来的是连书吧?」
「除了他还能是谁。」齐雁锦沉声回答,一时心中满怀感慨,眉宇间也油然浮起一抹惆怅。
当「文月堂」生药铺的伙计跨进门向齐雁锦请安时,一刹那满室俱寂,主仆二人的眼角都微微泛起了湿意。
也许人生最失意潦倒的境地,莫过於家败人亡后,他乡遇故旧。
屋中三人默然相视了许久,齐雁锦才动了动苦涩的喉头,哑声问出一句:「三爷他可好?」
连书站在堂中望着齐雁锦,先是露出一脸笑,跟着却又两眼落泪:「回二爷的话,三爷他好着呢。虽然人在辽东都司卫所,却也没受苦,三奶奶她上下全都打点好了,每天一日三餐,虽不比往日的排场,山珍海味倒是都不缺的。」
「那就好……」齐雁锦点点头,得知自己那个活宝弟弟至少吃得还不错,心里略觉安慰,「你这次来,可有东西交给我?」
「有的。」连书立刻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三爷写给二爷的信,请二爷先过目,二爷若有什么话也可以写在信里,小人一回辽东就给三爷送去。」
齐雁锦接过连书呈上的信笺,展开细细读了好一会儿,却开口道:「我已经许久不写字了,就劳你替我捎几句话吧。辽东苦寒之地,请他好好保重身体,若是缺什么也要写信告诉我,我这里自然有法子替他办。你三奶奶总归是个妇道人家,为这药材生意两地奔波,到底不方便。」
连书听着齐雁锦的话,不停点头称是,这时脸上却忽然露出腼腆的微笑,低声道:「二爷放心,三奶奶近来也不往北京跑了,等到了冬天,三爷就要当爹了。」
「那个臭小子,竟然也要当爹了……」齐雁锦听到这消息不由吃了一惊,脸上露出愉快的笑意。
连书又陪着说笑了一会儿,随后才谈起生意经:「二爷,如今铺子里刚进了一批人参,我们三奶奶说,反正人参又不是什么坏东西,请您给那些达官贵人开方子的时候,顺便把份量多添一些。」
「就你们三奶奶鬼主意最多,」齐雁锦听了他的话忍不住觉得好笑,却也佩服弟妹做生意的头脑,「你叫她放心吧,就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