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驱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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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毓凤宫里的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都诊断不出装死的陈梅卿生了什么病。他只推说自己浑身无力、头疼欲裂,身上却不发热,也不冒汗。
於是太医们围成一圈,讨论了一下陈仪宾四平八稳的脉象,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陈仪宾这症状只怕是中邪,也许是白天在外面冲撞了什么……」
一言以蔽之,就是吃饱了撑的——装死。
哪知这个答案却是朱蕴娆最怕听见的,因为她知道夫君白天去见过谁。
夫君眼下这症状,的确是中邪,可是又能中谁的邪呢?
眼下精通各种旁门左道的人,舍臭道士其谁?
可是……那个臭道士再怎么坏心眼,也不至於为了和她厮守在一起,就对她的夫君下毒手吧?
他不会不知道夫君在自己心目中有多重要,如果他真对夫君做了什么坏事,她一定不会原谅他的!朱蕴娆只好在心里拚命安慰自己:这臭道士除了人不要脸一点,心眼也没那么坏,没那么坏……
可越是自我安慰,她的心就越是没底气。
说到底,要拆散她的婚事,还有什么比让她变成寡妇更立竿见影的呢?
「太医,求您无论如何想想办法,救救我夫君。」朱蕴娆抱着床上纹丝不动的陈梅卿,急得直掉眼泪。
美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姿态,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位太医,於是大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觉得好歹得给夫人一个交代,哪怕将仪宾死马当作活马医呢?
这时一位崇拜张子和的攻邪派太医,便搬出了偶像的经典医书《儒门亲事》,抚髯道:「针刺放血,攻邪最捷……」
此语一出,其他太医纷纷点头附和,让躺在床上的陈梅卿险些崩溃。
混账啊……难怪古书上都说: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老祖宗的话真是一点都不假啊!
这还没开方抓药呢,竟然就要替他放血了!
陈梅卿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奈何骑虎难下,他只能闭着眼任由太医抓住自己的左手,然后拿着一枚锋利的三棱针,照着他的指尖狠狠地刺了下去。
「嗷……」十指连心,陈梅卿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惨叫,冷汗潸潸而下。
「夫人您瞧,这不就开始发汗了嘛!您就放宽心吧,仪宾的病过阵子准好。」这一刻太医们狗胆包天,睁眼说瞎话地糊弄着,哦不,应该是安慰着朱蕴娆。
这时陈梅卿侧过脸,眯着眼看到自己指尖汩汩冒出的鲜血,随即浑身一软,这一次竟是真的晕了过去。
晕晕乎乎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陈梅卿从昏迷中醒来,他微微挣动了一下四肢,只觉得自己的左手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完了,一定是庸医放血放太多,把他的左手给报废了。陈梅卿心中倏然滑过一抹悲凉,他凄怆地转过脸,却发现朱蕴娆此刻正枕着他的左手睡得正香,显然是一整夜都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到最后精力不支,竟然就这样保持着姿势睡着了。
唉……就为了这样的妹妹,被放血也值了。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目光温柔地落在朱蕴娆眉尖微蹙的小脸上,久久不语。
这时睡梦中的朱蕴娆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睫毛一跳,似乎就要醒转。
陈梅卿吓了一跳,立刻再度紧闭双眼,打算把装病的戏码继续演下去。
不一会儿只觉得手背上一轻,果然朱蕴娆已经醒来,只听她嘴里发出两声无意识的呢喃,似乎正伸着懒腰坐起身。
寝宫中的宫女发现动静,立刻悄然上前,殷勤地问道:「夫人醒了?可要奴婢伺候您梳洗?」
「嗯,你就在这儿伺候吧,我要陪着夫君呢……」
宫女对伉俪情深的新婚夫妇表示理解,体贴地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命人把盥洗用的东西都送来。」
陈梅卿内心里是感动得泪流满面,可是……他肚子里同时还有一道声音在痛苦地呐喊:枣花你能不能先离开一下,你哥哥我好……尿急。
这时好像老天垂怜似的,就在这四下无人的短暂间隙,一名小内监偷偷摸摸地来到朱蕴娆身边,跪在地上小声禀报道:「夫人,小人受人所托,冒死前来,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啊?」朱蕴娆一脸疑惑地望着这人,犹豫地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寅宾馆里的锦真人,托小人捎句话给夫人。」小内监跪在地上悄声道,「他说他有几句话想对夫人说,正等着夫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