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债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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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陈梅卿身后的朱蕴娆这时望着他沉郁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巡抚衙门也能到王府来抓人吗?」
「今上下旨彻查,就没有他们不敢办的事了,」陈梅卿说着便叹了一口气,撵走了那对小宫人,扶着朱蕴娆回寝宫,「看来王府很快就要陷入多事之秋,我们就在这毓凤宫里好好待着,不要过问那些闲事了。」
陈梅卿口中虽如此告诫妹妹,偏偏他自己却是最不省油的那盏灯。隔日一早,他便四处走动,打听消息,这才得知巡抚衙门这两天已经从楚王府里抓走了六、七十口人。
瞧这阵仗,朝中难道真准备揭开陈年旧事?还是想趁机兴风作浪,搅得楚王府不得安宁,好浑水摸鱼呢?
而此时此刻,巡抚衙门的大牢里,刚被动过拶刑的女史晕倒在地上,十根手指皮开肉绽,白骨森森可见。这时一桶凉水泼在了她的脸上,让她不得不从晕厥中醒来,继续承受着这份生不如死的痛苦。
女史浑身滴淌着凉水和冷汗,被狱卒架起身子,哆嗦着望向刑堂上的赵巡抚,哀切地开口:「大人,奴婢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崔女史,你三十四年前进了楚王府,最初伺候的人正是太妃,那时太妃是否怀有身孕,你难道都不知道吗?」赵巡抚瞪着浑身颤抖的崔女史,厉声道,「我看你是知情不报,有意隐瞒!只怕还没吃够苦头!」
跪在地上的女史听到他这声厉喝,以为自己又要受刑,吓得肝胆俱裂,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大人明察,那时奴婢不过才八、九岁,只是一个不晓事的孩子,太妃若瞒着外人做些隐秘的事,奴婢又怎么可能知道?」
「正因为你是小孩子,才不会对你多加防备,只怕你知道的事情比旁人还要多呢,」这时赵巡抚冷笑一声,当即喝令左右,「来人啊,给我掌这刁妇三十嘴巴,看她说是不说。」
那女史顿时凄厉地痛哭起来,只见一名狱卒拿着一只掌嘴用的木板,走上前,照着她的脸颊左右开弓地狠抽,待到三十板抽完,女史已经唇裂齿松、血流满面,口中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根本没法再说出一句整话。
与此同时,巡抚衙门的客堂里,齐雁锦正玩赏着瓶中带露的月季,指尖稍不留神便被花刺戳破,一滴殷红的血珠从小小的伤口里渗出来,惹他无奈一笑,将手指放入口中吮吸。
凡是欺负娆娆的人,都不能有好下场,那个女史就当是杀鸡儆猴,给王妃提个醒吧……
正在沉吟间,自他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於是齐雁锦从容地回过身,就看见赵巡抚满脸笑意地向他走来:「锦真人,让你久等了。」
「不敢,大人如今公务繁忙,在下频频前来打扰,倒觉得颇为失礼呢。」齐雁锦低下头,恭敬地与赵巡抚见礼。
「锦真人说这些话,未免也太见外了。」赵巡抚笑着客套了两句,请门子给齐雁锦看茶之后,趁着四下无人,这才低声地与他交谈,「锦真人你吩咐我抓的人,一个没漏,那个姓崔的女史,我也让她吃足了苦头。但不知京中的首辅大人,还有什么示下?」
「首辅大人的意思,当然是向着王爷。只是碍於那礼部的郭尚书态度强硬,非要彻查。」齐雁锦垂着眼啜了一口茶,悠然放下茶盏,冷笑道,「他要查,便由着他查,我们也不能不配合。只是这配合里面还有一点门道——两个人证全指认,叫证据确凿;放到一百个人里面,就叫搅混水。如今只有辅国中尉夫妇两个,一口咬定楚王不是先王的亲生血脉,其他不过都是些见风转舵的乌合之众,这案子到底如何审下去,便全靠大人定夺了。」
赵巡抚混迹官场多年,自然是一点就通,当即便对齐雁锦表态:「楚王这件案子,事关重大,当然还是得以首辅大人的意思为准。」
齐雁锦闻言笑了一笑,见目的达成,便不再多说什么,适时地转换了话题:「大人上次和我提的透光镜,近日被我琢磨出了一点心得,现在倒正想和大人聊一聊……」
「真的?」赵巡抚一听齐雁锦提起这个,立刻兴致勃勃-起来,一时便将烦冗的公务抛在了脑后,「锦真人,刚好今天有人送了我一条五斤重的樊口武昌鱼,不如今晚你就下榻敝处,陪我小酌一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