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睁开了阖拢的眼睛,“上次立女君,是八十年前的事了。当时高皇帝英年早逝,四五个藩王堂兄弟都在盛年,只留下襁褓中的皇长子。高皇帝不放心堂兄弟们,才把大位传给嫡妹广陵公主,广陵公主在高皇帝病榻前起誓,终生不嫁娶,不生子,立襁褓中的皇侄为东宫太子承嗣。这才有了我大闻朝的第一位女君。”
王相冷冷喝道,“如今天家嫡系血脉还有男丁,晋王殿下的孩儿也即将出世,何至於要立女君!”
裴显就在这时大步从门外进来。
轰然一声,政事堂四扇菱花正门又沉重地关紧。
里头的三人同时停下争辩。
王相开口询问,“关於新君人选,裴督帅如何看。”
裴显撩袍坐下,原地思忖了片刻,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裴某请立晋王殿下为新帝。”
崔中丞立刻反驳,“若是晋王殿下的癔症,终生不能清醒呢。偌大的朝廷,从此再无早朝?外邦使者入朝觐见,如何拜谒君王?”
“国嗣为根本,传承为根基。”裴显沉声道,“立新帝的同时,请立东宫。”
铿锵有力的一句话落地,周围瞬间陷入寂静。
最后还是崔中丞开口,“裴督帅的意思,立何人为东宫?晋王殿下未出世的婴孩?是男是女都不知,能不能长成更不知——”
裴显打断他的话,“晋王殿下那边,人能不能清醒,能在位多久,已经是极大的不确定事。晋王妃腹中的孩儿,是男是女,能否顺利成活长大,更不确定。东宫人选,必须立极度确定的。”
他在政事堂的通明灯火下站起身,斩钉截铁地道,
“先帝三女,汉阳公主姜鸾,出身贵重,决毅明断,可堪担当大任。由汉阳公主为嗣君人选,最合适不过。裴某请立晋王殿下为新帝,立汉阳公主为皇太女。 ”
政事堂的几位肱股重臣同时思忖起来。
四周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
姜鸾独自在侧殿里睡了一小会儿。
她醒来时,天色陷入了黄昏。日光逐渐从天边褪去,阴影从宫室边缘攀爬蔓延,没有点灯的殿里暗影憧憧,仿佛不知名的凶兽蹲在暗处,觊觎着鲜活的皮毛血肉。
室内寂静,只有她一个人,就连伺候的宫女内侍都无。
她无聊地起身四处转了几圈,发现门窗都关紧了。她从紧闭的门里砰砰敲门。
“文镜,在不在外面!”她抬高嗓音喊,“到底怎么回事,二兄那边情形如何了,好端端的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好歹给句话!”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