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时燥热,一时冰凉,表面上却不显露,淡淡道,“不想为驸马,显然对殿下无意。亦或是仕途的追求之心太盛,大过了对殿下的情谊。”
姜鸾连连点头,“说得极有道理!就是仕途追求之心太盛。眼里只有江山社稷,朝廷政务。闲着无事时,叫他来说几句话都被他推脱。”
裴显嘲讽地笑了笑。
区区一个五品东宫舍人,随侍东宫左右,政堂事都不沾边,空谈什么江山社稷 。
他表面上还是未显露什么,只问,“殿下想如何做。”
两人谈到现在,不知不觉早停了步子,停在寒风料峭的空旷庭院里。
这几日正在化雪,阳光看着暖和,户外着实寒冷。刮过庭院的寒风呼啸,跟出来的春蛰不放心地追过来,把毛斗篷,护耳,皮手套,一整套户外的行头给姜鸾穿戴上了。
姜鸾这时才觉得身上冷,带着毛茸茸的皮手套搓着手贺呵气。呵出来的白雾覆住了她的鼻尖。
她一边呵气一边说起她的打算。
“我就是喜欢长得好的。我就看上了他。裴中书帮本宫筹划筹划?”
“筹划。”裴显重复着这两个简单的字句。
冬日寒风料峭,他身上只穿了几层繁复公服,披风大氅都未穿戴,枝头的碎雪落在肩上,他却不觉得冷。地狱红莲业火在他心底熊熊升腾,他如同被放在了火架子上炙烤,哪里会冷,他已经快要被火烧成灰烬了。
“哪种筹划?”他格外平淡地问,“剿灭了他的家族,单赦免他一个,如同卢四郎那样随侍东宫?”
姜鸾被风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了几眼裴显,心里把他的提议琢磨了一会儿。
她忍不住想起了秋日宴的御帐里,把卢四郎套上牛皮项圈牵出去的场面……
虽然说心里有点悄咪咪的舒爽……
但人跟人的性子不同,卢四郎涉世未深,遭逢了当日的场面,还能几句话劝住让他活。换了这位肯定当场撞死,血溅五步。
“别,千万别。”姜鸾赶紧把滑向深渊的话头扯回来。“做得太过了。他是我喜欢的人,我怎么能如此对待他呢。”
“我想……”乌黑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欲言又止,悄悄瞥了眼过去,发现裴显也正在冷眼盯着她。
姜鸾咳了声,背着手,像模像样地踱出几步,脚尖轻巧地一旋,腾地一下转回身,狡黠地笑了。
“我早已长大成人了。”毛茸茸的皮手套指着自己,呼吸的白雾遮掩不住精致姣美的面容。
“看中了一个人,想要他,不过分吧。”
想要他。
话里的暗示已经太过明显,容不得忽视。
裴显察觉了她的意图,原本盯着边角枯枝的视线倏然转过来,以全新的目光上上下下地端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