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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显这回进来寝间说话,第一句不是对质,不是追究,甚至不是诘问。

他一开口先谢罪。

“昨夜卷云殿,臣犯下大不敬之罪——”

姜鸾坐在床头,抱着蜜水杯子,精神瞬间警醒,仿佛沙场上看到对方拍马持枪疾冲而来,准备把她捅个对穿。

她连蜜水都不喝了,紧紧地抱着瓷杯子,仿佛抱着防身的长木盾,瞄过去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警惕和估量。

裴显用的招数她学过。以退为进。

以谦卑姿态先认罪,把自己身上的罪名一条条避重就轻地全说了,让她无话可说,就可以开始论她这边的罪了。

有心眼的臣下对付君上,最喜欢用这招以退为进。

“裴中书不要误会。”姜鸾不等他一条条地论他自己的罪,立刻打断说,

“昨夜是个意外,我不用你负责,你也不要找我负责,我不追究你的过错,你也不要追究我的过错。我们就当没这回事,明白了,裴中书?”

裴显每个字都听明白了。

但合在一起的意思,他竟不明白了。

“殿下的意思是,昨夜是个错误,不追究,不在意,就当没发生过?”

他站在原处,神色淡漠,声音辨不出喜怒,“臣倒是以为,发生过的事,始终横亘在那里,容不得刻意忽视。”

姜鸾牙疼地抽了口气。

来了来了,不肯善罢甘休的人来追根究底了。

“身子难受。”她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装聋作哑——直接睡下了。

几个亲信大宫女起身赶客,“殿下累了。”

夏至哼道,“劳烦裴中书避让一下。殿下还要上药。”

春蛰拿过早上的药膏,旋开了铁盖子,咕哝着,“药没上完,人进来打搅两趟,什么人哪。哎哟!”

姜鸾听到春蛰的惊叫,床沿同时往下微微一沉。她掀开被子的细缝,迎面瞥见裴显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春蛰的药。

“殿下还要上药。”裴显摆弄着药盒,平静地复述了一遍,“劳烦几位女官退避片刻。”

春蛰和夏至两个肺都气炸了。

裴显不容置疑地旋开了药盒,指腹沾了点药膏,在自己手背上推开,试了试药性。

性情最沉着的秋霜站在旁边,瞥了眼被窝里探出脑袋的姜鸾,姜鸾对她点了点头。

秋霜低声和白露商量了两句,两人连哄带劝地把春蛰和夏至哄走了。

寝间里出现了短暂而诡异的平和。

裴显旋开铁盖子,挖出半透明的膏药放在掌心,以指腹推开。触感冰冰凉凉,浅淡的药香,是宫里常见的跌打伤药。

他把姜鸾裹在身上的鸭绒软衾被往下掀开一点,露出了里面包裹的窈窕温软的身躯。

她总算穿了件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