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壁被人从外头敲了敲。
“臣自请守卫门外。”
她们没有刻意压着交谈声,被随车的人听了去,裴显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臣带兵五载,大小战役三十余场,手里压着的凶煞气,不见得比太行山下压着的凶煞气少。臣亲自持刀守在门外,想来应该不至於再有煞气作祟。等明日看事态如何,追根究底也更容易些。”
平心而论,裴显的提议是个极好的主意。
但以他的身份不必做护卫事。他要以护卫的名义留在东宫,姜鸾免不住地想多了。
“事先跟裴中书说好了,我和二姊同睡。”她撩起碧纱帘子,递出去怀疑的一瞥, “裴中书白天事务忙碌,晚上不回去好好休息,当真要在——屋外,持刀守候整夜?”
特意着重咬了‘屋外’两个字。
裴显自然听出来了。他微微一哂。
“人又不出京,白日里多半在政事堂,动动嘴皮子而已。一个晚上不睡无妨。”
“还是先解决了煞气作祟的事为好。谢大将军领兵出征在外,传去懿和公主的好消息,也算是免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平心而论,话说的在理。
随行的文镜听了也连连点头。
今晚的安排便如此敲定下来。
当夜,姜双鹭在东宫的寝堂里,虽然有姜鸾陪着,心里记挂着出征的谢征,又担心入睡后还是梦魇,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轻叹了声,吩咐跟随来的亲信女官拿出针线篮子,从小竹篮子里取出编了一半的五彩丝线,继续往下编丝绦。
“这是在编什么?”姜鸾已经困了,睡眼朦胧地凑过来看。
姜双鹭手里的五彩绳结,五福图案编了一半,显现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蝙蝠。
姜鸾原以为二姊在打络子,但络子用的丝线粗得多,她手里的五彩绳已经编了一半,精致小巧,看尺寸不像是系在腰里的络子,倒像是个手串。
姜双鹭和她细细地解释,“端午节时兴用艾草和雄黄酒驱邪,但功效主要还是驱山间草丛里的蛇虫。要说驱除邪祟,艾草和雄黄没什么大用处,倒是给小孩儿手腕上扎着的五彩丝绳,据说辟邪灵验得很。”
“他出征了,反正我无事,给他编个五彩丝绦手串,辟邪也好,做个念想也罢,送去前线战场,他那边戴上了,我心里安稳些。”
姜鸾的精神头立刻来了。
“好东西,教教我。”她兴致勃勃地拿起五彩手串端详,“我也要做一个。”
姜双鹭眼中带了笑意,难得开了句玩笑,“我编好了送人,你编好了拿去做什么,也送人?”她瞄了眼门外。庭院里的灯光比屋里亮,裴显佩刀值守的身影映在了窗纸上。
姜双鹭嘴里什么没说,但眼风里调侃的意思明显。
姜鸾装作没瞧见她的暗示,理直气壮地说,“我就喜欢编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