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没有关紧的窗外响起一阵隐约的起哄喧闹。战场摸爬滚打出身的老兵痞子们不放过难得的机会,开起了少年将军的玩笑。
隔着大老远都能听见几个洪亮嗓门在撺掇文镜,“别捧着发愣,趁殿下还没睡,赶紧进去谢恩啊。”
文镜的求见声很快传进了内殿。
姜鸾已经要睡下了,隔着内寝间木隔断的紫竹帘子,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别太客气。不过是一个手串而已,人人有份。明晚就给你们所有人都发下去。”
文镜捧着那漂亮精致的手串,耳根都红了,站在竹帘外吭哧吭哧地道,
“殿下怎的……怎的把第一条手串给了末将。督帅还在外头呢。第一条手串理应给、给督帅的。”
姜双鹭没忍住,噗嗤笑了。瞄着床头搁着的那条金珠手串,悄声跟姜鸾说,“快些把你那串拿出去。”
姜鸾不要拿出去。
她刚才看自己那串觉得挺不错,但白露抱了整竹筐的进来,她突然发现,竹筐里的手串件件都比她编得精巧。她想再琢磨琢磨,说不定再编一次,确实会比头一件好呢。
她跟文镜说,“那三百串手串是给三百东宫禁卫的,他又不是东宫禁卫。赐给你的手串就是给你的,收好了。”
文镜还要劝,姜鸾招手示意他走近,“你别说了,听我说。手串除了戴身上辟邪,还有个大用途,必须得给你。”
文镜奉命进了内间,懿和公主姜双鹭坐远了些,给他们留出密谈的地方。
姜鸾放轻了声线,对他说,“白天回来时,抓着烂菜叶子尾随我们的太学生,口口声声说你们督帅贪墨二十万两金……还记得吧。”
文镜当然记得。
姜鸾:“这是个大隐患,必须尽早处理。我们都知道卢四郎敲登闻鼓是怎么回事。那天政事堂里,卢四郎一口咬死,抄没的卢氏家产和实际家产只差六千两金。如今却不知怎么的,传成了二十万两金,连太学里的太学生们都知晓了。你们督帅在京城得罪的人太多,我怀疑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文镜听着听着,脸色慎重起来,“殿下要末将怎么做。”
“流言这个东西,遏制不住,禁止不了,想要流言自破,只能以毒攻毒。用更大的流言盖住它。”
姜鸾摇了摇团扇,附耳低声说,“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今天惹事的两个太学生绑了,带着他们当街拦住崔中丞,当众问他,卢四郎敲登闻鼓当日,他告的到底是六千两金,还是二十万两金。崔中丞和裴中书交好,必然会如实回答,六千两金。已经追缴入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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