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又过了三个多月,元晋满三岁后不久,谢遇和几个同去乔州办差的户部官员有折子递回洛安时,叶蝉才从睡前夜话中听说了谢遇抢功的事。
她气得一下就坐了起来:“他竟然这样?!”
“……”谢冲躺在那儿看看她,嗤笑着伸手把她拽到了胸口上,“就怕你生气,你坐月子的时候我都没敢提。这事过去了,张子适说得对,陛下心里有数,他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叶蝉还是气鼓鼓的,闷了一会儿,她再度撑身起来,从他身上翻过去,披了件衣服踩上鞋就往外走。
谢冲怔怔:“你干什么去?”
叶蝉:“生气!我看看元明去!”
元明现在四个月了,对叶蝉来说,跟得了个新玩具似的。尤其是最近这阵子,前几天他刚学会了翻身,醒着时特别爱啪叽一下翻过去,趴腻了再啪叽翻回来。如果旁边有人,他翻完了还看着人乐。
家里不缺吃喝,两个乳母的奶水足得很,元明被喂得白白胖胖的,笑起来可爱死了好吗?
於是谢冲一脸好笑地躺在床上等了叶蝉半天都没见她回来,他便也披了件衣服出去找她。到了元明住的厢房门口一瞧,她正跟元明玩“我把你翻躺下,你再趴过去呀”的游戏。
谢冲站在门口滞了好一会儿:“……”
他想满世界问问,有当娘的这么折腾自家孩子的吗?
不过元明确实很高兴,他刚睡醒一觉,现下精神头正足,看到娘来陪他玩,一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谢冲一走进屋,元明就发现了他,伸着小手一指:“咿——”
叶蝉回过头,两只眼睛亮亮的:“哎?你怎么来了?”
谢冲哭笑不得:“大晚上的,你放过他好吗?”
叶蝉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不过谢冲也就是开个玩笑,他知道她小心得很,两个乳母又都在旁边看着,不会让元明出事。
於是夫妻两个又一道斗了元明好一会儿才回屋去,谢冲看看叶蝉,问她你饿不饿?真不吃宵夜?叶蝉立刻咬着牙瞪他,斩钉截铁地回说不饿!不吃!
——怀胎十月本来就令她胖了一些,紧接着坐月子,又令她胖了许多。
再加上她急产,出了月子之后她还吃了好一段时间的药膳,天天补补补补,补个不停。结果前阵子不是入夏吗?她把去年的夏衣拿出来一试,基本全都穿不了了。
谢冲对此一脸地不在意,摆手就说穿不了做新的就好了嘛,可是叶蝉当然不干。
她才十六!就胖成这样了!要是不减下来,以后再生个女儿,再坐一轮月子,她得胖成什么样?
是以她近来都把自己管得很严,下午的点心不用了、宵夜不吃了,晚膳最多只吃三筷子肉,谢冲一度惊叹她对自己狠起来真是狠得可以。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在叶蝉好不容易又比较明显地有了腰的时候,宫里开始了新一轮的采择家人子。
采择家人子向来是三年一度,主要职能有三:一是给陛下充实后宫,二是补上女官宫女的员额,三是给宗亲安排婚事。但当今圣上在皇后离世后无心踏足后宫,近几次的采选都把头一条给免了,只给宗亲赐婚,除此之外就是挑女官宫女。
叶蝉便是三年前那一次进来待选的,走了个过场就落选回了家,结果宫里又想起了还有个广恩伯正求赐婚,又把她给叫了回来。
说白了,上一回就是谢冲太不起眼,宫里把他给忘了。
而这回,宫里显然不可能忘了他。
谢冲从宫里出来后踟蹰了大半天,最终还是跟叶蝉如实招了:“这回采选,咱们府里也会添两个人。这是恩赏,是陛下让旁人知道谁亲谁疏的法子,我不能说不要。入府后你看着安排,我不见就是。”
他说这话说得巨紧张,说完就小心地盯着叶蝉的神色变化,怕她生气,更怕她哭。
然而叶蝉却很轻松:“行,我知道了,明天就让下人把住处收拾出来。都住最北边,你看行不行?”
她回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手里的绣活,说完半晌没得到回应才抬起头看谢冲,然后便看到谢冲一脸的担忧。
“……怎么啦?”叶蝉怔了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哎你别担心,我没事!你都不见嘛,有什么的?”
前有容萱后有减兰,她对他现在算是放心了。诚然她不敢说他能几十年如一日,可至少眼下她是不怕的。
——她现在也还很年轻很年轻呢,又刚添了个孩子。两个人感情正深,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插到他们之间的。
是以谢冲和叶蝉之间没出什么隔阂,不过消息传开后,正院里头还是小小地议论了一阵。
主要是青瓷那几个,早就对减兰横竖不顺眼。如今一听说府里又要添人,青瓷捏腔拿调地成心在减兰跟前说:“哎红瓷,采择家人子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进了府一准儿都有正经身份吧?准不能当个半主半仆的侍妾放着,你说是不是?”
红瓷睃了眼减兰,也提高了声音,附和道:“那是自然,动辄就能发卖出去的侍妾,哪儿能让好好的清白姑娘当呢?依我看这回……”
还没说完,青釉就铁青着脸进了屋:“说什么呢!”
几个人都一缩。青釉打从被叶蝉明明白白地点成了正院管事的以后,腰板儿就直了,也不怕她们几个宫里派过来的了,当下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夫人亲口说过,减兰日后在正院就是半个主子,你们胆子倒大。”
说罢她便看向减兰:“该罚就罚,要不回夫人一声去,别惯她们!”
这几个,十天半个月的不紧弦,就又不把减兰放到眼里了。青釉替减兰生气,减兰看了看她们,倒推着青釉去了外头:“……算了,不理她们。”
夫人肯护着她那是夫人心眼儿好,可她不敢真动正院的人,更不想到夫人跟前告状,让夫人觉得她惹是生非。
减兰一直把青釉推到了自己屋里,等进了房门,她才又开了口:“好姐姐,咱不跟她们置气。不过我、我想求你个事……”
青釉一愣:“怎么这么客气?什么事,你说。”
减兰便道,等两位新的姨娘入府后,她想跟青釉借个人,白釉兰釉都行。
青釉一时没明白:“你要干什么啊?”
减兰道:“我不是……得向两位姨娘见礼去吗?又不知两位姨娘是什么性子,有点怕。”
她怕两位姨娘刁难她。到时候如果只有她一个,就只能硬生生熬完等回正院再请夫人做主了;可她如果带个人同去,一来能有人帮着她报个信,二来这人说起来是夫人身边的人,姨娘们也就不敢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