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再问大王,魏国的威胁可曾彻底消除?」
陈梓坤再次摇头回答:「不曾。」
苏放正色道:「臣劝大王不要以个人好恶来决断邦国大事。魏王性格刚愎自用,反复无常。且胃口奇大,大王以河津三城贿赂之,说不定他日他又要索要城池,大王若是不给,他定要兴兵伐陈,到时晋国定会趁火打劫。魏晋一定会重新结盟。两国联合锁陈的事情将会再次发生。再说晋国,相较於反常无常,贪婪狂妄的魏王。晋王爲人较爲理智,一旦他想通其中关节答应结盟,在相当一段时日内,陈晋两国可以和平相处。大王可趁机整肃内政,一旦时机成熟,两国一起东出中原。两国国力相当,暂时可以维持均势,大王可一边争战中原,一边积蓄力量。爲将来大出天下做好准备。」
陈梓坤的怒气一点点的消逝,她极其认真的听着苏放的分析。然后,她又习惯性的一下下的敲击着桌案,凝神思索。
良久之后,她似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面色庄重的说道:「先生言之有理,本王确实不该感情用事。晋国着实该灭,但却不是现在。」
苏放欣慰的点点头:「大王能这么想实是国之大幸,臣定当尽绵薄之力,爲大王分忧。」
陈梓坤眸光一转,随即又说道:「先生要去出使晋国,那魏国怎么办?先生看谁人可代先生使魏?」
苏放豁达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大王无须忧心,臣临行前再次秘密进宫面见魏王,委婉劝谏魏王向晋国索地。恐怕这会儿,魏使已在路上了。而且大王若是有意交好晋国,此时同魏国的邦交最好冷一冷。否则会给晋国以首鼠两端的不好印象。」
陈梓坤顿时心情大好,拍案笑道:「先生真是好计谋,本王刚刚想到,先生却都已经下手去做了。」
苏放也随之一笑,谦逊的说道:「大王谬奖。大王日理万机,不像臣这样整日只专一揣摩邦交一事。」
陈梓坤无谓的摇摇手:「先生不必谦虚。我们来接着商议使晋的事情。」
苏放痛快的应道:「好。」
陈梓坤眼看天色将晚,便命令侍女将饭菜端进书房,君臣两人边吃边说,整整密谈了一个半时辰,苏放才满脸疲惫的走出书房,坐车回府。他稍息片刻,又接着去拜访了崔博陵,两人又密谈了将近一个时辰。苏放这次才算是彻底放心。
等一切准备妥当时,已是三日后了。苏放带领十几名随从秘密进入了晋国。就在同一日,魏国的使者刚好离开了晋国。
晋国君臣正在满脸愤慨的商议着此事。
晋王脸色铁青,冷声说道:「今日朝会专议一事:如何应对魏王的无理要求。」
底下的朝臣们议论纷纷。有的责怪魏王贪婪无耻,有的责駡都是陈王挑起的头。大多数都是泄愤之言,却没几个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就在这时,典客令袁就命人送来了奏报,晋王随意一翻,不由得一阵诧异。他沉吟片刻,便对众人说道:「典客署刚刚来报,陈国使者苏放今日刚到晋阳,他已经递交了国书,要面见寡人,众卿说说陈国此举究竟意欲何爲?」
众臣也是一阵楞怔。晋陈两国素有血仇,两军仍在僵持对峙,苏放此时竟敢入晋
晋阳令陆砚冷笑道:「这个苏放一定是偷偷入晋,否则,晋阳百姓能把他撕吃了!」
「就是,我们堂堂晋国不跟这种凶残残暴的蛮夷之国来往。」
「正好将旧仇新恨一起了算。」
众臣越说越激愤,有些年轻气盛些的还当廷撸起了袖子。
田忆则是静立一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王恢脸上似笑非笑,眸光频闪。
晋王缓缓往下压压手,示意众人肃静,然后将目光投向田忆和气的问道:「田卿以爲如何?」
田忆深深一躬,拱手说道:「大王,诸位大人,古人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无论晋陈两国过往如何,我等对陈使理应以礼相待,不可失了大国风范。」
晋王满意的点头:「田卿所言大是。王卿又是什么看法?」
王恢习惯性的捋捋几缕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臣启我王,微臣以爲苏放此来定是爲晋陈两国结盟之事而来。」
「结盟?」晋王眉毛略略一挑。
王恢清清嗓子,以一副十分笃定的口吻说道:「陈王爲保全陈国,忍痛割让河津三城,微臣猜测她定会然心怀不甘。恰逢魏国又向晋国索地,他们君臣便想拉拢我国一起对抗魏国。」
晋王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王恢此言一出,众臣再次嗡哄一声议论开来。
「什么?陈国妄想与我国结盟?简直是妄想?」
「绝不可能,陈王夺我函关,杀死二王子,毒害先王,她还有脸来讲和?」晋王闻言面色不禁随之一变。
他摆摆手沉声说道:「此事暂且搁置,以后再议。那个苏放,先晾他几日,就说本王没空。」
一连数日,晋国君臣似乎根本不曾想起苏放这个人来。苏放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急,他一得了空便换上常服带上侍卫到晋陈城中胡乱转悠。听听评书喝喝茶,日子过得颇爲滋润悠闲。自然,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密探报给了晋王。
到了第五日,晋王终於抽空接见了他。苏放被一辆十分华贵气派的马车接到了王宫,他坦然自若的打量了一眼气势巍峨的王宫,款款下了马车,跟着内侍迈着大步昂然进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