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梁家那种情况,妯娌俩对视一眼,都不由的有些唏嘘。张秀禾尤其想不通:「我记得袁招弟生了仨闺女一儿子吧?不管婆婆和男人的死活,她连亲生孩子都不顾了?」
「谁知道呢,你看袁弟来,不也一样不管喜宝吗?哟,我瞧瞧,咱们喜宝长得多好看啊,她凭啥不喜欢啊?」王萍也想不通,这重男轻女是没啥,她也觉得将来养老要靠儿子,可女儿也是亲生的,咋就能狠心到不闻不问呢?
「她脑子进水了!」张秀禾已经完全被喜宝虏获了,一方面她是不希望袁弟来跟她抢,可另一方面看到袁弟来那么不在乎喜宝,她又生气得很,只搂过喜宝,「她不疼,我疼!」
「也是,就当白捡个闺女呗。」王萍说起来就一脸的羡慕,要是她也跟袁弟来前后脚怀孕就好了,反正她是愿意帮着喂帮着照顾的,可惜她运气不好。
张秀禾听出了她话里的艶羡,得意的一扬头:「那是,我跟喜宝有缘呢。你看你看,喜宝长得多好呢,就是因爲吃了我的奶,才越来越好看的。」
王萍被噎住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头那边安安静静玩着翻花绳的春丽春梅小姐俩:「喏,那才是你亲闺女。」
「她俩长相随爹。」张秀禾干脆利索的甩锅,丝毫没有感到良心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萍还能咋样?
「算了,咱们还是继续说老袁家吧。」想着大嫂一贯对自己不错,王萍到底还是没忍心揭穿她,只继续刚才的话题,「梁家不是来找大队长了吗?也没说要粮食,就是质问他,爲啥不给老袁家发粮食。」
赵建设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年头但凡跟粮食扯上关系的,就没小事。他之前挺庆幸的,结果麻烦就上门了。亏得梁家还算讲道理,看了按过手印的分粮单子后,也没继续歪缠下去。
张秀禾听得稀罕,忍不住问:「难不成就这么算了?那回头吃啥?」
「咋能算了?他们跟咱们队上的人打听,问爲啥老袁家领导粮食去哪儿了,人家见事情都这样了,就说了借粮的事儿。」王萍砸吧砸嘴,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梁家就问了,既然是借粮,那救济粮下来了咋还不还?后来干脆也不问其他人了,就跑到老袁家,堵着门逼问到底谁家借了粮。」
「啥意思?这是想帮着要粮?」
「可不是?我上午去瞧了,梁家老老小小都堵在门口,袁婆子一开始不肯说,她不是最爱面子嘛?生怕坏了亲戚情分,哭得那叫一个惨哟,都快给她女婿跪下了。可后来她就没法子了,梁家人不走啊,反正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就赖在她家了。逼得没法子,她只能去要粮食。」
说是去要粮食,其实就是带个路。袁婆子要脸,到了亲戚家门口,她就捂着脸直哭,说什么都不愿撕破脸。可她女婿不管,老娘儿女都快饿得走不动道儿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就这么闯进去逼要粮食。不肯还也不要紧,咱们一家老小就搁这儿住下了,直到把借去的粮食吃回来爲止。
到了这份上,袁婆子已经无力回天了。她那些亲戚不恨梁家,就只指着她駡。可怜她当初是因爲不想撕破脸才借的粮食,结果到最后还是闹翻了,人家非但没觉得她好,反而更恨她了。
就这么一家一家的要粮食,等梁家掐算着够数了,袁家另外三个女婿家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妯娌俩一个说得起劲儿,一个听得热闹,正这么着,外头传来了赵红英的叫駡声。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掺合你娘家那点儿破事!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直接给我滚回娘家去,我老宋家还不伺候了!」
是赵红英和袁弟来回来了。事儿也不难猜,肯定是袁弟来又回娘家去了,被逮了个正着不说,还挨了一通駡。可惜,躲在屋里的妯娌俩完全不同情她,只侧耳倾听院子里的动静,暗自偷笑不已。
反正粮食已经要回来了,袁家又饿不死,就连几个女婿家里也都没事儿了,那还担心个啥?你说跟亲戚都撕破脸了?横竪之前关系也一般般,闹翻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然而,别人都能想通的事儿,袁弟来却想不通。她就跟她娘家亲妈一个性子,越想越伤心,回屋又是一通哭,偏因爲顾忌婆婆不敢再回娘家,伤心外加担心,她只蔫蔫儿的,干啥都提不起劲儿来。
赵红英瞅着她这副样子就来气,正好想起张秀禾托她的事儿,回屋问了问,得知王萍也希望大伟跟着一道儿去念书,她索性转身出了门,径直去寻她娘家侄儿赵建设了。
等吃晚饭时,赵红英当众宣布了两件事儿。
第一件事儿就是俩孩子念书,宋强和宋伟论年岁都不够,不过有赵建设在,这点儿小问题不算啥。等下个月公社小学秋季开学后,就可以去了。
还有个事儿。
「我叫建设给老三媳妇寻了个地里的活儿,多少能赚点工分,也省得老想些有的没的!」
赵红英一锤定音,袁弟来目瞪口呆。
又过了几天,上头传来消息,又有一批救济粮到了,最冲半个月,就能分到红旗公社。听说,这次调拨来的粮食数量更多,基本上熬到明年开春是没问题的。至於再往后该咋办,那就是明年该操心的了,起码这场粮食危机总算是过去了。
就在这时,老宋家屋后那两棵十多年都没动静的歪脖子树竟然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