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一张望,她赶紧手脚麻利的捡起肥兔子就往背篓里塞,还特地整理了一下,掩饰工作做得相当完美。做好这些,她立马脚步飞快的往家里赶。
赵红英边赶路边纳闷,兔子入手她就知道已经死了,而且毛上也的确沾了血迹,可因爲摸上去还是温温的,再说上山和下山那根本就是一条路,要是之前死在那儿的,她能瞧不见?所以,这到底是谁打了兔子搁那儿的?
直到回了家,她也没想通这里头的前因后果。不过,甭管究竟是啥理由,反正是赚了。一回生二回熟,虽说家里人还没回来,可区区一只兔子而已,她一人就能收拾干净了。
扒皮剔骨,再把兔子肉切成小方块,留了最肥最嫩的一块煮肉糊糊。剩余的,则都叫她下了锅,打算炒个菜再做个汤。
等家里人回来时,饭菜都已经做好了,老样子的红薯稀饭配干饼子,还有一大碗的冬瓜兔肉汤,和一盆土豆焖兔肉。
素菜荤做是这年头的习惯,毕竟肉太稀罕了,跟素的炒一块儿不就显得份量多了吗?再说了,锅边素也是很好吃的。
听说又是上山拾柴捡到的,宋家人看赵红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全生産队上下那么多人,会去山上拾柴禾的人就更多了,也就她了,捡个柴禾都能弄到肉。可真能耐啊!
赵红英才懒得跟这帮傻货解释,她忙着喂喜宝呢。偏偏喜宝听着动静就探头探脑的找人,等看到张秀禾时,忙冲她招手:「妈!肉!」说着,又指了指桌上的那碗肉糊糊,「吃吃吃。」
「喜宝你别忙了。」赵红英微微有点儿醋意,不好对喜宝凶,就扭头冲着儿子儿媳怒道,「还楞着干啥?吃啊,别叫人闻着味儿摸过来了。赶紧的!」
兔子肉闻着就比鶏肉香,尤其这只兔子肥得流油,不像野鶏吃起来口感柴柴的。被香味所勾引的宋家人,忙不迭的冲到饭桌前就开动,就跟饿了好几年一样。
偏生,这里头有个人反应格外得奇怪。
袁弟来伸手拿了个干饼子,掰下一块放到红薯稀饭里泡软和了再吃,一口接着一口,吃的倒不慢,就是完全没往两盘肉上瞧一眼。她身边的宋卫民拿手肘捅了捅她:「吃肉啊!」见她没啥反应,赶紧动手挟了两块搁她碗里。
不想,袁弟来立马就给挟了回去,低声说:「我不吃。」见宋卫民一脸的惊讶,她又添了一句,「怀孕时吃了兔子肉,生的孩子会长兔子嘴。」
还有这种说法?宋卫民有些懵,其他人听到这话的也楞了楞,不过没人把这事儿放心上,爱吃不吃,不吃他们吃。
偏这时,袁弟来似是心里有些不平,就嘀咕了一句:「咋就不是鶏呢?」
闻言,赵红英一个眼刀子就甩了过去。
袁弟来下意识的就捧住了肚子:「妈……」顿了顿,她到底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这是上哪儿捡的?」
「问这个干吗?你还打算回娘家告密啊?」赵红英脸子一拉,怒道,「这事儿都给我烂到肚子里,谁干出去说,就滚回娘家去!」
同爲儿媳的张秀禾和王萍眼观鼻鼻观心,横竪她俩的娘家都离得远,有这闲工夫解释,还不如多吃两块肉压压惊。而宋卫国和宋卫党吃了几块解了馋后,就忙着给几个孩子挟,还叮嘱慢慢吃,别噎着。
赵红英扫视了一圈,很快就发现除了老三俩口子外,其他人都忙着呢,顿时翻着白眼催促着:「咋还没吃完?赶紧的,回头记得把嘴抹干净,免得叫人瞧见了。」又瞥了一眼捧着肚子面露惊悚的袁弟来,「咋了?真以爲怀了孩子就成祖宗了?不吃就回屋歇着,敢回娘家说这事儿,就别再回来!」
真不是赵红英小题大做。
这年头,一草一木都是属国家的。平时,上山拾点柴禾倒是没人举报,可野味就不一样了,每个生産队都有分配下来的任务,逮着野味后,正确的做法是上缴队里,然后给算工分。私底下分了吃,却是属挖社会主义墙脚的。
这也是爲啥,她昨个儿特地往隔壁送了半碗肉的原因。横竪吃都吃了,上了贼船就别指望再下来。当然,今天她没送,隔壁闻着味也只会当是昨个儿没吃完,毕竟一般人咋样都想不到,还有人能连着两天捡到野味的。
……
当天晚上,等夜深人静时,赵红英忍不住跟老宋头咬耳朵:「咋样?你现在知道我没说错了吧?喜宝呀,就是百世善人投的胎。」
老宋头还是有点儿不信,好半天没吭声,赵红英都快以爲他已经睡着了,他才满是狐疑的问:「真有那么邪门?」
「会说话吗?能说点儿好听的吗?」赵红英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你吃的时候咋不说那么邪门呢?不然你以爲兔子是哪儿来的?就我这样,还能打到兔子?我能跑得比兔子快?」
吃饱了容易犯困,这会儿老宋头是真的有些倦意了,他惦记着明个儿还得早起呢,实在是不想跟老妻争辩这些,只能憋捏着鼻子认怂:「嗯嗯,你说得对。」
这下,赵红英终於满意了,老宋头也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也许听媳妇儿的话,才是老宋家最大的特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