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廷起身,站立在一旁,问道:“不知陛下召见臣,是有何事?”
皇帝将手里的剑竖了起来,上面被抆拭得银光发亮,剑身上甚至可以清晰的倒影出皇帝和孟季廷的影子。但皇帝仍嫌不够,继续抆拭着。
皇帝的语气仿佛是在闲聊家常:“武宁,朕与你相识也有十几年了吧,少时你在宫中,喜欢和赵王几人玩在一块,倒不爱与朕相处。后来你我为君臣,倒算得上和谐。”
孟季廷道:“陛下是少时便有天子之相的人,臣摄於陛下之威,自是不敢随意靠近。”
皇帝目光微冷的笑了一下,似对他的话有些不屑。
过了一会,他才又道:“你是朕倚重的忠臣,今日请你进来,是有一件事,朕觉得异常难办,想让你替朕斟酌,朕该如何办才好。”
说这对身边的黄安使了使眼色,黄安微微拱了拱身,对身后的内侍挥了挥手。
不一会,两个内侍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上前,看穿着姿态像是宫里待久了的宫人。
那嬷嬷跪下来,对皇帝叩头问安:“奴婢见过陛下。”
皇帝对孟季廷道:“关於青樱的薨逝,有人向朕禀报了一点内情。”说着对那老嬷嬷道:“把你跟朕说的,再说一遍给孟大人听。”
那老嬷嬷道了声“是”,而后一身正义凛然,却并不看向孟季廷:“奴婢怀疑,庄娘娘的薨逝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奴婢是宫里专门服侍怀孕的主子们的嬷嬷,有一手能正胎位的手艺,与奴婢住一起的几个嬷嬷也是如此。后来,与我同寝的两个嬷嬷被孟娘娘指名要去服侍庄娘娘。有一日,我与她们喝酒,我喝醉了倒在桌子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她们二人悄悄说起,说庄娘娘胎位不正,且皇嗣被补得太过,长得太大,庄娘娘生产时怕会受难。但孟娘娘却命她们不许声张,也不许她们将胎位正回来,还让她们每日都向皇后娘娘、庄美人禀报说一切安好。”
“奴婢那时醉得模模糊糊,初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也未曾放在心上。直至后来,庄娘娘因遭产厄之难薨逝,且生产那日,孟娘娘将庆元宫重重围住,不许让任何人进去,连皇后娘娘的人都被拦在外面,才感觉或许庄娘娘的难产并不简单。奴婢於是禀报陛下,以免庄娘娘含冤而逝。”
那老嬷嬷说完,又对着皇帝重重的跪了一个头:“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请陛下明察。”
皇帝看向孟季廷:“武宁,你怎么看?”
孟季廷撩起裙摆,十分利落的跪在地上,拱手,目光锐利,言辞却义正:“既然孟娘娘牵涉进庄娘娘之死,那便交由皇城司严查。若真是孟娘娘所为,自该按例受刑,宋国公府绝不袒护。”
“但臣以为,仅有这老嬷嬷一人之言,无其他人证、物证佐证,不足以认定孟娘娘有罪,且未必无人借此事攀诬。臣听闻,庄娘娘生产前所见最后一人是崔娘娘,庄娘娘亦是见了崔娘娘回来后才出现早产之兆。为令真相水落石出,以安庄娘娘在天之灵。臣建议,该对合宫的宫妃、宫人、内侍进行彻查。”
这话听起来过於挑衅,以至於皇帝静静的看着他,而孟季廷依旧一动不动,目光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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