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这才满意,一边听着曲子,一边望着地形图,不时颦眉凝思,似乎琴音能够助他思量一般。只要一曲而终,琴音歇止,他便头也不回地冷声命令道︰「继续弹!不要停!」
花着雨只得一首接一首地弹下去,心中自嘲,这便是琴妓,如若客人需要,她便要一直弹下去,弹下去
手指没有戴指套,北朝人才不会为一个琴妓准备指套。渐渐地,麻木的指尖隐隐有了刺痛感,低眸看去,有血滴在了琴板上,嫣红的刺目。
回雪看到她嫣红的手指,清冷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震动,但是她望了望萧胤高大的背影,却并不敢去禀告。扫了萧胤的兴致,谁都知晓没有好下场。
花着雨勾唇一笑,伸指按住琴弦,将所有的音韵扣住,泠泠开口道︰「殿下,请恕罪!」
萧胤听到琴音歇止,手指从地形图上点过,慢悠悠转身,声音里皆是肃杀之意,道︰「是,你是有罪!胆子不小了,没有本殿下的许可,你也敢停下来?」
「奴家不是不弹,而是生怕将殿下的琴弄污了,无法清洗,还请殿下恕罪!」花着雨淡淡说道。
萧胤的眸光从琴面上一掠,便凝注在她的手指上,这才注意到她的一双青葱玉指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哦?」他有些讶异地扬眉,冷若冰霜的紫眸闪了闪。
回雪慌忙拿了锦帕,不断地抆拭着琴面上的血痕,帐内的气氛一瞬间冷凝下来。
「这么不中用,你的手指是纸糊的还是泥捏的?罢了,你下去吧!」他冷声说道,不再看花着雨,沉声对帐外的流风道,「让他们进来。」
原本候在帐外的将士们鱼贯而入,花着雨帐篷一角闪避。只听萧胤吩咐道︰「今夜,我们便从清明河攻入南朝,他们原本以为我们会在此迎战,或者从最易攻克的肃城或襄鱼关攻击。达奇,你带一万精兵去攻打襄鱼关,迷惑南军。我们这就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在花穆大军到来之前,攻下清明河以南的墨城。」
「可是,殿下,我们如何过清明河?」张锡问道。
「你们过来。」几个将领闻言围了过去,萧胤再说什么,花着雨并未听见,便被回雪领着出了帐篷。
花着雨用布条将自己的手包紮好,躺在床榻上,想不通萧胤要如何从清明河过去。眼下的天气,河水上尽是浮冰,就连用船渡水也不能,而萧胤也根本就没有准备船只。如若是架浮桥,她记得之前有一次看地形图时,听爹爹说过,清明河下尽是淤泥,很难下桩。
这一夜花着雨睡得并不好,第二日,当她看到清明河上的浮桥时,萧胤的三千骑兵已经从清明河连夜渡河,攻破了墨城。
花着雨从回雪口中知悉,原来清明河并非全是淤泥,四十年前,南朝曾在一处较窄的河床筑堤坝,打算旱涝蓄水。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搁置了。堤坝终究没建成,然而地基却已经打成了。萧胤便是利用了那段河床,打桩架的浮桥。
四十年前的事,他都打听到了。
此君,不可小觑。
二日后,花穆率五万精兵赶到了襄鱼关,和原本在此镇守的马兰将军的一万兵马会合。与萧胤的三万兵马在襄鱼关形成了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