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心中诸多喟叹。
她自己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自己清楚,若非这回姜家遭了难,她哪里能放得下她这张老脸去解开这心结。
可是这场劫难也让这姑娘受了好多苦楚,叫她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去叫冯嬷嬷来。」老太太吩咐李德顺家的。
冯嬷嬷也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从她那褶皱的脸上看来,依稀也能看出年轻时候的貌美。
在老太太身边待了一辈子,竟也没被好色的薛老太爷看中,也着实是件稀罕事情。
冯嬷嬷朝姜荺娘行了礼,随即领了她去洗沐更衣。
姜荺娘既然答应了老太太,自然也就不再矫情忸怩。
她将身上的粗衣换下,从头到尾都洗了一遍,冯嬷嬷给她拿来件淡樱色绣缠枝兰花纹锦袄,又配了条月白裙子,和一双粉缎绣梅花冬鞋。
拾掇干净后的姜荺娘身上无一饰物,却不仅没有显得寡淡寒酸,反而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清香芙蕖,淡粉纯澈,水嫩盈盈,杏目里仿佛透着春水样的波光潋灩,叫人看着挪不开眼。
她到底是娇养过的女孩,举手投足皆是合宜。
婢女们伺候着她更衣入浴,近处打量只觉她整个人就似柔软雪白的棉花一般,乌发柔软,脖颈窍窍,腰肢轻盈,抬眸波光流转,唇瓣透着樱粉,真是无一处不柔软,无一处不精致。
冯嬷嬷垂眸,觉得就算没有薛老太太在,这姑娘只要稍微肯花费一些心思,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攀得富贵亦是轻而易举。
待姜荺娘返回上房时,冯嬷嬷又与她简略交代了薛家一些事情,姜荺娘态度倒也谦逊,默默记在了心里。
晚上老太太将姜荺娘安排在她屋内碧纱橱里歇息,与姜荺娘道:「阿芙,你且与我说说,你往后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薛老太太的话冷不防地叫姜荺娘愣住了神。
待姜荺娘听清楚老太太的话后,神情顿时些僵硬。
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脸上的情绪丝毫都躲不过老太太的眼睛。
「外祖母,我……我不想嫁人。」姜荺娘藏在袖子下的手紧张地捏紧了袖口。
她那件事情是她自己作下的,她怨不了任何人的。
难道她能怨外租母吗?怨对方为何不早一步,偏偏在她拿自己换来了机会之后,将父亲救出来了?
姜荺娘也没法厚颜无耻地去做这样转嫁仇恨的事情,所以她只能将这些东西腐烂在肚子里,再疼也不敢说出口,也没脸说出口。
「为什么?」薛老太太眼睛看着她,没有丝毫要给姜荺娘含混过关的意思。
她察觉出这姑娘不对劲的地方,心里也知道姜荺娘心里防着人,便拿出耐心对姜荺娘说道:
「阿芙,在我眼里你永远都只是个孩子,你没有嫁过人,没有生过孩子,你不懂很多事情,所以犯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你得告诉外祖母,明白吗?」
「我……」姜荺娘咬着唇,垂下头去了。
怎么说得出口呢?
可是不说的话,她们真的为她重新挑选了好人家怎么办?
她这样的人,已经配不上好人家了。
「外祖母,我……」姜荺娘有些紧张地揪住了袖子,老太太却不动声色地抓过她的手。
温暖粗糙的掌心在姜荺娘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实则是有些疼的,可姜荺娘却觉得有种被安抚的柔软感觉。
姜荺娘眼中蕴了水雾,声音却低到比蚊子哼哼的声音都低,「我已经不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