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见到这个儿媳妇便有些不耐,但她到底也没打算做个刁蛮的婆婆,只与对方说道:「你才嫁进来,我这里也不需要你伺候一整日,往后你只要早上过来立一个时辰的规矩,若是遇到了坏天气便就在自己屋里歇着就行。」
沈妍月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低声应了个「是」。
庄氏又与她道:「另外有个事情我也与你一并说了,墨儿屋里有两个丫鬟一个叫茗娇,一个叫婵烟,原先就是伺候他的通房,如今他已经成了家,她们二人也可提为姨娘,给她们在你屋里僻出两间,拨个人伺候着。」
沈妍月暗暗觉得这继母当真是可恶,她才一嫁进来对方就想方设法为难自己,这要是换成了亲生的娘,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损事儿。
「母亲,并非媳妇不愿,只是我与夫君才新婚燕尔,母亲这样做,夫君他会不会……」
沈妍月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就静静地看着庄氏,让庄氏自己理解去。
庄氏正等她把话说完,岂料这媳妇还反过来叫庄氏自己猜了。
「你莫要问我,我一向都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若不是墨儿自己与我说,我又怎么知道他房里的阿猫阿狗叫什么,是他自个儿成亲之前就与我说的事情,我不过是应了他的要求而已。
你若是有什么不情愿的,就自己回去问他,可没得觉得我这做婆婆的刻薄又多事。」
沈妍月听完这些话,脸色顿时变得青一道红一道的,窘迫至极。
她再暗暗看了一眼姜荺娘,见对方仍是淡然吃茶,便愈发觉得对方心中定然是在嘲笑自己。
姜荺娘实则也并不想听旁人的这些琐碎对话。
但她是来送护膝的,奈何庄氏一直都在与沈妍月说话,她也不好突然插个嘴进去,便只好一直静等着。
这时她们话才说完,姜荺娘便赶紧拿出护膝来。
绿水接过递到庄氏面前,庄氏瞧过了,淡声夸赞道:「你的刺绣又有了几分进步,原先绣图纹多少都有些生涩,如今却愈发流畅起来了。」
姜荺娘道:「听闻孕妇夜里腿脚时常会抽筋,是以我闲着便做了这护膝送来,四姐姐做得比我慢些,过两日只怕舅母还要再收一副。」
庄氏见这些小辈对自己甚是殷勤,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道:「你们倒是勤快。」
姜荺娘说完,见那沈妍月对自己是一脸怨色,也不想久留,便与庄氏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过来见庄氏。
庄氏抬眸瞧见是庄锦虞,又忍不住皱起眉来。
她与沈妍月道:「今日就罢了,你回去吧。」
沈妍月闻言这才行礼告退。
庄氏见庄锦虞自顾自地在右手的椅子上坐下,好巧不巧地正坐在了姜荺娘先前坐过的位置上。
而他手边那杯茶,也正是姜荺娘喝剩下的。
「你来做什么?」
庄氏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淡意味。
庄锦虞道:「你既有孕在身,何必要见那么多闲人?」
庄氏道:「我那庶子才娶了妻子,我若日日不见,指不定那日又哭天抹地的说我不待见新媳妇了,这些闲话岂不更叫人烦心?」
庄锦虞道:「哦,绿水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庄氏道:「是阿芙那丫头送来的护膝,她可真是个有心的孩子。」
庄锦虞骤然听她提起这么个人,默了默,随即道:「你是郡主,难道从小到大收受旁人殷勤之物还少吗?」
庄氏见他说话奇奇怪怪的,有些疑惑地扫了他一眼,道:「怎么,先前你还说你有心於她?」
「姐姐也都说我是个纨絝子弟,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又有什么是玩不得的。」他说着便摸着那杯子递送到唇边。
庄氏却冷不防道:「那茶水是阿芙才喝过的。」
庄锦虞动作顿了顿,随即便将那杯子搁在了桌上,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也知道,我一向疼你,当初你说你有心於她,我虽心存芥蒂,但也不曾亏待过她,如今你又对她没了意思,那么日后我留意有机会就为她择一门合适的夫家,也算是叫她善始善终。」庄氏淡声与他说道。
庄锦虞勾起唇角道:「这样的事情也不必告知於我,如若礼节必要,届时我自然也会有薄礼一份随去,不会叫你为难。」
庄氏狐疑地打量着他。
庄锦虞道:「怎么,你觉得我还会对已经厌弃了的感到留念?」
庄氏道:「我自然不是怀疑你,只是你是个什么货色我心里也是比谁都清楚,我倒不怕你厌弃了她,我只是怕你睚眦必报,即便与她没了缘分,也不肯轻易放过她。」
庄锦虞勾起唇,却并不回答她这话。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不肯放过她了,不喜欢她的时候,又要怎么不放过她?
他泼了那茶,将茶杯倒扣在桌面上,只对庄氏说道:「待你生产之后,我自然会离开,你别忘了,你自己应诺过我的话。」
「你以为我会是母亲?你放心吧,我是个自私的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定然会头一个顾好我自己的。」庄氏缓声说道。
庄锦虞道:「最好如此。」
待他走后,庄氏便与绿水说道:「他这些日子阴阳怪气的,去盯紧点。」
绿水道:「可咱们的人怎么能盯得了他呢?」
庄氏道:「叫他知道了也无妨,他要嘛不乱来,一旦乱来了,我至少也该知道。」
「您是指他会对姜姑娘不利?」
「这我倒是不清楚,但他不是个那么好惹的人,只要他做事情不太过分,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於旁的……」庄氏声音淡了下去,也懒得把话说白。
至於旁的,那也是那姜荺娘自己先去招惹来的,她这个一边做人姐姐的,一边做人舅母的都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这厢沈妍月才进了这薛府便处处碰壁,感觉哪哪都不顺心。
她还曾经试图去拉拢过府里的四姑娘薛桂瑶,可惜那女子也和姜荺娘是一丘之貉,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沈妍月气得不行,晚上等薛秉墨回来,便忍不住与他抱怨了一通。
薛秉墨见才娶回来的心上人便这样委屈,也心疼着,道:「府里这两个丫鬟是打小就伺候我的,她们待我有情有义,我总不好叫那些下人都寒了心,你放心吧,她们不过都是个妾而已,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从来都只有你。」
沈妍月见他嘴里甜蜜,仍是娇嗔道:「你可不许骗我,我都已经被你骗到你府里来了,若是我母亲知道我来薛府之后的处境,定然会心疼坏的,我也不想叫她还为我操心……」
「知道了。」薛秉墨说着便要将她搂到怀里去腻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