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点儿,这是只白孔雀。”张屷做主人很有耐心,“羽毛没有杂色,全身洁白无瑕,小不点儿你看,它的眼睛是淡红色,有不有趣?”谢流年连连点头。真有趣,这白孔雀就像身着白衣的妙龄少女在翩翩起舞,非常美丽。
临走时,谢流年获赠蓝孔雀一只,绿孔雀一只,白孔雀一只,锦鸡一对,白狐一对,梅花鹿一对,小白免一对。谢四爷看着这一堆活物,嘴角抽了几抽。成了,小七往后更有事做了。光是照看这些个活物,就够她忙活的。
来时是一辆马车,走时多了一辆。回到谢宅,谢大太太等人先是有些吃惊,继而好笑:这又是孔雀又是白狐的,小七养得过来不?
谢有年含笑望了眼小堂妹。她倒是招人待见,去了回南宁侯府,拐回这许多活物来。同样是谢家庶女,瑞年可从没这般。谢瑞年这庶出的小姑娘从没人难为过她,可也没人抬举过她。
谢瑞年很眼谗的样子。谢流年送了她一对小白免,“剩下的,咱们一齐养。”反正在一处住着,一齐养呗。谢瑞年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晚上的学习时间,依旧讲《论语》。谢四爷读一段,细细致致讲一段,谢流年枕着谢四爷的胳膊,听的极其专注。
《论语》过后,又陆陆续续讲了《孟子》、《大学》、《中庸》、《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不管听不听的懂,谢流年都做出一幅专心倾听的模样。
日子流水一般过去,不知不觉间进了冬天,进了腊月,过了年,到了三月初九这日。这天谢流年起床之后没见着谢四爷他已动身去了内城的贡院。天朝的会试,是三月初九日开始。
从三月初九到三月十七这九天里,谢宅全家上下都备受煎熬。不管谢四爷在家还是不在家,从谢大爷往下,人人都想着他,念着他。
“玉郎从没吃过这个苦!也不知他撑不撑的下来?”谢大爷想起当年自己考试九天后,出了考场那幅惨状,心疼起从小娇生惯养的谢玉郎。
大太太在一旁温柔劝解,“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四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家,冲早要走这一步的。”总不能大爷一辈子在外奔波周旋,他一辈子在太康悠哉游哉。
“咱们都知道,四叔才学定是有的。可他做了这些年的名士,八股从来是不屑一顾,真不知他……”谢松年、谢鹤年兄弟俩手心出汗。
倒是四房的人,无论是何离,还是谢延年、谢棠年、谢流年这两子一女,全是一幅恬淡模样,好似全不关心。谢流年还可以说是年纪太小,谢延年、谢棠年已是十岁了,难不成也不懂事?大太太冷眼看着,有些不解。
她哪里知道,谢四爷一向教给两个儿子的便是“即便家中已无隔夜之粮,亦不可以窘态示人。”要急你急在心里,露在外头作甚?徒然惹人笑柄,於前事无补,无后事无益。
三月十七日谢四爷才出考场,早有马车等在贡院外头,接他回谢宅。谢四爷虽是脸色憔悴,精神不济,却风度犹存。下了马车,依旧是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神色自若的走到正房跟谢大爷、大太太问了好,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阿离,备热水。”旁的事且顾不上,先要沐浴更衣。
“早备好了,早备好了。”何离有些语无伦次,微微颤抖着服侍谢四爷脱下衣服,泡进樟木桶中。
沐浴更衣后,谢四爷叫过两子一女,看过谢延年、谢棠年这几日的功课,命他们回去了。何离坐在他身边,谢流年坐在他怀中,罗罗嗦嗦说着“蓝孔雀今儿开了一回屏,可好看了!小鹿不听话,满园子乱窝……”
屋中只有谢流年絮絮叼叼的声音。说了一会儿,她难免寂寞,抬头一看,谢四爷微闭双目,已倚在靠垫上沉沉睡着了。何离在一旁含泪看着他。
谢四爷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三夜。等到他一觉睡醒,报喜的人已满满挤在谢宅门前:太康谢寻,会试第七十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