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放眼望去,来的最早的这拨客人,全是南宁侯府的亲戚。敢情来一个安解语,便能招来岳家、傅家、安家、常家、吴家诸人。四太太在旁殷勤陪着客,心中感概,又颇有些骄傲。都是因着玉郎和南宁侯交好,南宁侯夫人才这般赏脸;南宁侯夫人一赏脸,她这些亲戚们全跟着来了。
已出嫁的姑奶奶谢有年,带着儿子寅哥儿、女儿容姐儿也来的挺早。大太太百忙之中还拉着女儿说了会子梯己话,又好生疼了番外孙子、外孙女。谢有年笑嘻嘻说道:“难得回趟家,今儿我好好享享福,做做姑奶奶。”平日在杜家,公婆丈夫再怎么好,也不够自在。
“回了谢家,你最大。”大太太也是做人儿媳妇的人,自然知道儿媳妇的苦,“大小姐,大姑奶奶,今儿你任事不理,好生自在一日。”
玩笑了几句,谢有年好奇询问,“娘,这究竟是怎么了?小七过个生辰,怎么闹这么大阵仗?我们家老太爷都亲自发了话,让我早点回,还吩咐礼物不可轻了。”纯粹是为着丫丫?不像啊。杜阁老是疼丫丫,可也不至於丫丫喜欢小七,他老人家便把小七这么当回事。
“别提了,还不是三房闹的。”大太太叹了口气,“好端端的,偏把个闺女拖到了这么大的年纪,最后给人做了填房。谢家女儿嫁到定海侯府做继室,你祖父祖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不,故意借着小七的生辰,去去晦气。”
谢有年觉的有些不对劲。但要再细问什么,有侍女快步进来,急急禀告,“大太太,宫里来了位内侍监,传了圣上的口谕,赐给七小姐两件珍玩。”虽说有大爷、四爷接待着,也要禀告给大太太知道啊。
大太太莞尔,“含山郡主面子真大。”京城从没哪家小姐有过这种殊荣。今日有了,可想而知,全因含山郡主。否则,圣上哪里知道世上有谢七小姐这么个人。
等谢有年到了大花厅的时候,谢家亲眷都已到齐。即便是小七名义上的外家,韩司业家,也来了韩大太太和一位妙龄少女。谢有年暗中松了口气,这种场合,若是外家没来,可是够尴尬的。
谢有年长自太康谢氏,嫁入天长杜氏,交际手腕圆熟。不过一会儿功夫,已是满面春风的跟诸人全部行过礼问过好,尤其跟解语十分亲热,“多日不见表姨母,十分想念。”解语和谢有年的公爹,是表兄妹。
“阿嶷呢?”谢有年不见丫丫,少不了要问一句。解语微笑道:“这调皮丫头,带着妹妹们去了梅林。”小姑娘们眉来眼去,最后集体起身,出去玩了。
梅林那边,这会儿正是热闹非凡。矜持的姑娘们藏身快雪亭中,秘不示人。吴萱、常碧、傅好明、岳清、岳湘可没顾忌,毫不客气的指使着,“大表哥,替我折那枝绿色的!”绿色多希罕呀。“哥哥,你看到那枝没有?孤削似笔,真有风骨,我要那枝。”岳清拉着岳池,指指点点。
张雱远远的袖手站着,并不往前凑。本来,他们父子四人都是在外宅的花厅饮酒。沈忱和岳池喝着喝着,要来看谢府的绿萼梅花。谢松年兄弟自然大包大揽的答应,亲自陪了过来。
到了梅林,遇到丫丫等人。姑娘们或是披着大红羽纱狐狸斗蓬,或是大红猩猩毡,一片鲜艳。独有丫丫披着件御赐的翠羽斗蓬,金碧辉煌,耀人耳目。
见了张雱父子,稚嫩的安晓旭率先欢呼,“干活的人来了!”姑丈也在,表哥也在,不管要折什么梅花,都能够着了!常碧等人也乐,可不是么,干活的人来了。纷纷指使起表哥。
张雱可不管。“我只给解语折梅花。”张屷和丫丫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远远看着。张屷替谢家心疼,“遇到这拨俗物,梅林遭殃了。”
沈忱和岳池哪能由着她们胡闹。沈忱笑道:“小旭儿年纪小,我替她折枝红梅,哄她玩玩。阿萱阿明阿碧还有清儿湘儿,你们不许闹了。”是来赏梅的,还是糟蹋的。
谢松年极为客气,“沈兄,有花堪折直须折。”谢鹤年、延年、棠年也笑道:“多折几枝,回去插瓶。”谢延年待客最热诚,虚心请教吴萱, “那枝胭脂红的可好?”只待她点了头,便要想法子替她折到。
岳池兴味索然。本来想看看小阿屷魂牵梦萦的绿萼梅花,那清丽脱俗的绿梅,应是一片幽静淡雅。岳池扫了一眼远处的老爹、弟妹,冲沈忱使了个眼色,悄悄走向梅林深处。
越往里走,越安静。身畔是一树树梅花,或艳如朝霞,或白似瑞雪,或绿如碧玉,煞是好看,彷佛行走在仙境中一般。岳池伸手攀过一枝白梅,嗅了嗅,花香醉人。
岳池蓦然停下脚步。眼前是一丛绿色梅花,浅浅的绿色,淡雅宜人。梅树下,一名妙龄少女悄然独立,仰头望着绿梅,神情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