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四爷微笑,“极好,送来吧。”棠儿,我和她在谢家过了几十年,谢家不是龙潭虎穴。虽说男子不好插手内宅事务,可我能把她丢在内宅不管不问么?更何况,谢家内宅当家作主的是你祖母,不是太太。
棠年和谢四爷商议定了,一起去了静馨院。两人都和平时一样面色淡然,流年和平时一样眉飞色舞的发表高谈阔论,“谢流年何许人也?谢家才女中的一面旗帜,一座丰碑,再也超越不了的。爹爹您甭盼着小八了,盼小九吧。”
流年说这话的时候,离谢四爷有点远。谢四爷慢吞吞冲她招手,“小七,过来。”流年唬了一跳,“爹爹,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看他这架势,像是要打人?
何离跟丫丫都掩口而笑,小遂平半知半解的也跟着拍手傻乐。何离看谢四爷的眼光温柔如水,棠年心中迷惘,“她果真离不开他么?我要带她走,是为她着想,还是为自己着想?岳母说的对,她是大人,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要由她自己决定。”
解语确实是这么跟棠年说的。在解语看来,何离是成年人了,自己要对自己的生活负责。何离在谢家生活了几十年,自有她的处世经验和方法,无需他人置喙。如果何离愿跟着棠年,热烈欢迎。如果何离愿意谢四爷,尊重她的选择——这才是真正的为她着想。
有流年这活宝在,静馨院里欢声笑语不断。一直到日落时分,棠年和流年才恋恋不舍的告辞,“下回休沐再来看你们,不必太想我。”临别,流年很自觉的交代。
棠年和流年这一趟没有白回,之后,四太太渐渐病癒。随着四太太一天一天好转,延年和柏年一直板着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母子连心,四太太老病着,他们做儿子的如何不心痛。
四太太生病的时候,老亲旧戚间颇有些闲言闲语,“怕是心病吧?”一心寻摸庶子媳妇的不是,这下子可好,把胡月这号丧心病狂的人招到家里了,害人害己。
因着这闲言闲语,锦年在夫家也颇吃了些挂落,“什么家教!”锦年的婆婆全夫人本要跟着宜春侯离京的,为着这个,该走也不走了,留下来看着儿子儿媳,唯恐他们年轻不懂事,出了岔子惹人笑话。全夫人性子刻薄,人前人后没少给锦年难堪,锦年只敢躲起来哭。一直等到四太太病癒,照常见客往来,全夫人脸色才好些。
“您往后千万莫再如此。”没人的时候,锦年央求四太太,“这么着,您也受罪,我也落不着好。”像自己这初嫁到夫家的女子,人品禀性夫家知道的还不多,就看着娘家了。
四太太很觉委屈,“我也不想这样啊。”我不过是请胡月来家里做客,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胡月是这幅德性?若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能搭理她这种人啊。畜意拿猫扑孩子,真是黑了心肝,会有报应的。
锦年叹了口气,“娘,祖母和爹爹都发了话,您听听说说的,往后咱们四房的家事,全交给嫂嫂吧。您啊,闲下来逗逗孙子,不也是神仙日子?”四太太笑着答应,“知道,知道。”养了这几个月的病,快把人养废了,再不想养病了。
四太太静养期间,一众堂姐妹、表姐妹来探病都被挡架。四太太病癒之后,她的姐妹们时常过府拜会,又活泛起来,“你家那姨娘又怀上了?这哪成,若再生个闺女,单赔嫁妆便赔不起。”“谢家七小姐出嫁,十里红妆。若再有个八小姐,不得把谢家搬空了?”说起来,生个庶女没什么,搁不起谢家庶女陪嫁太多,令人心疼肉疼。
四太太身边笑盈盈侍立两个大丫头,都是萱晖堂过来的,一名怀清,一名怀净,两个大丫头模样都生的俏丽,性子都机灵。四太太为难的看眼姐妹们,“添人进口是好事。”没看见我身边的丫头换人了?说话这般没禁忌。
郭太太笑道:“你家姨娘若不金贵,请来我们见见可好?”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生下小玉人谢棠年,能生下一位嫁做侯府世子夫人的谢流年,还能这个年纪又怀了身孕。
四太太的确很爱颜面,却也养病养怕了,实话实说,“我家那位姨娘还真是金贵,你呀,见不着。”四太太心里明白,即便自己说了“能见”,也叫不来何离。不说别的,单是怀清、怀净,就有一大堆话等着她。
她的姐妹们也算有眼色,适时住了口,闲闲说起家常。过后散了,不过背后叹息几句“阿凝性子太弱了些”“怪道叫个姨娘这般威风”。
何离虽然身体一向很好,到底年纪大了,这一胎很是辛苦。谢四爷牵挂没出世的孩子,晚晚过来陪她。到后来何离腿脚肿了,谢四爷竟亲手替她捏脚。何离长叹,“母以子贵,母以子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