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怕戚无忌冻着,着人给他单独安置了一个围炉,一条毯子,他一人坐在角落里看书,年前那名药师已给他医治了数回,伤处明显好转,只是春头上,他不敢大意。
燕翎见他如往常那般裹着护腿,也没多问,戚无忌只当燕翎知晓药水的事,并未多提。
略坐片刻,隐约听到前方斜廊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打头是一位身着鹅黄裙衫的宫装女子,她抬手掀开一枝枯藤,打斜廊往杏花厅方向行来。
她腰间系着一条玉带,身穿淡黄色绣凤尾纹的比甲,已是早春的装扮,双手负后大摇大摆踏来,身后三皇子与国公爷落后她两步,二人不知说什么,驻足在斜廊口子,相谈甚欢。
燕家女眷在正厅已与淳安公主见过礼,徐氏邀请公主去容山堂就座,公主以偷个闲为由拒绝了,连宁晏也被她打发去宴客,只让如月领着她往明熙堂走,宁晏今日没空给她开小灶,昨日提前做了几道小食给她预备着,公主馋得很,一刻都等不得,路过杏花厅,一眼看到了戚无忌,戚无忌正坐在秋紫藤架旁的围栏处。
“咦,你也在?”
到底是她的“债主”,淳安公主给了戚无忌一个好脸色,何况近来淳安公主时不时偷书出来给戚无忌抄书,二人比先前熟悉了许多。
戚无忌目色温煦,起身朝她行礼,众人也发现了淳安公主,纷纷道安,淳安公主摆摆手径直往后院去了。
国公爷晓得三皇子是冲着燕翎来的,便将他送至杏花厅,燕翎在此处招待一众年轻的世家子弟,大家聚到一块,吟诗纵酒,好不痛快。
宁老太太念着宁晏上回温顺地接受了她的安排,这一回特地带着两位儿媳妇过府。宁老太太在家中威严甚重,在外面也还端得住架子,不像二夫人方氏逢人谄媚,至於宁宣的母亲大夫人,近些年因为身子不好,淡出交际圈,这一回为了女儿谋划,试图借着燕家宴席重振旗鼓。
宁家在京城并不显赫,这一年却凭着两门姻亲,跻身一等门户,宁宣在京城素有才名,又有三王妃的身份加持,今日坐在人群中好不风光。
徐氏看着堂中三位儿媳的娘家,长媳宁家是新贵,次媳秦家是渐渐落寞的老牌功勳之家,而三媳王家则是稳扎稳打的百年世族,若论气度底蕴,王家无人出其右。
宁晏将宴席安排得差不多,赶忙回到明熙堂,哪能真的将公主撂到一边,进去时,却见明间桌案上的八样小食已被淳安公主吃得干干净净,其中一道莲子猪肚,格外对淳安的口味,酸辣嫩滑,极有嚼劲,末尾还有一口酸麻之味,令人停不下嘴。
淳安吃得正饱,揉了揉肚皮笑眯眯冲宁晏问道,
“你今日言辞凿凿非要我来,何故?”
宁晏走过来覆在她耳边悄悄耳语,淳安公主双目微亮,“晏晏,没看出来,你捉弄人的本事不输於我,放心,这桩事交给我,我帮你掠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