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1 / 2)

千金医家 苏小凉 5887 字 1个月前

第137章

明明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严从牧回头看他,气氛微凝。

严从煜淡定的摇头︰「卷宗所述,戚家三十四口人找到了三十二具屍首,余下两具没找到的是幼童屍体,已和坍塌的屋梁混在一起,但因当时查案不利,没有仔细翻找,如今再去早就找不齐了。」

「你如何肯定余下的就是幼童屍体。」

严从煜反问他︰「一两岁的孩童怎么逃得出去。」

「也是。」严从牧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考虑他这句话的可信度,半响才认同道,「当初查的时候敷衍了事,连份具体死者身份的名册都没有,死了谁活了谁不清楚,即便是逃出去了也无从得知,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严从牧的话说的似乎有些刻意,严从煜没有作反应,只是谈着查案的事︰「有药方留着就有查的必要。」

听他这么说,严从牧脸上的笑意渐渐浓郁︰「十一,齐姑娘到你府上有几日了吧。」

严从煜恰好看向门外,神色平静道︰「她说找到治疗咳嗽之症的办法了。」

「看来这样安排也不错。」

严从煜没有回答,兄弟俩站在门口,各自怀着心思。

冷风阵阵,寒潮未去冬日降临。

远处的干清宫内几个太医围着正讨论皇上病情的事,屋外赵王爷等几位皇子已经在此守了几日,大家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大好,十皇子严从贺刚从灵堂回来,在赵王爷旁边站定后身子晃了晃,眼皮子都已经打了几圈架,他低声问︰「怎么样了?」

赵王爷见他神色露的这么明显,也是出於对他的不在意,朝着紧闭的屋子努了下神色︰「还没出来。」

「这都好两个时辰了。」

话音刚落门开了,陆太医爲首的几位太医走出来,脸上的神色幷不轻松。但到了后面齐太医出来时又是另一种神色,细辨之下陆太医脸色微红,似乎有些生气。

他们出去时候严从贺隐隐听到了「铤而走险」「尝试」「折损」这样的字眼,他疑惑的看向赵王爷,后者也不清楚这些太医的意思,半日的功夫就没一句话留下?

皇上没醒,醒了也不一定召见他们,严从贺坐不住了,看了内殿好几眼后极小声道︰「我再去灵堂瞧瞧。」

原来生闷的气氛被他这么一说有些缓和,赵王看着他好笑道︰「一会儿的功夫就要回去看看,齐侧妃可真是好福气。」

严从贺也不脸红,他就是心疼敏画跪了好几天,反正在这儿也没什么事,遂他厚着脸皮道︰「我顺道替九哥你看看九嫂,她前些日子不是也染了风寒。」

赵王哭笑不得,这是他这么来回晃的理由?原本他们都该在灵堂,但因父皇病着他们才来干清宫侍疾,他倒好,来回自在了。

一旁的定王听到他这么说,笑着搭了一句︰「也好,十弟顺道替我看看虞美人,她才出月子没几天,这几日辛苦的很。」

「还是二哥知道疼人。」严从贺顺道怼了赵王一句,赵王对此拿他也无可奈何,诸位兄弟中有二哥这样府中藏尽美人的,也有十弟这样专宠一个,更有十一那般府中容不下一个侍女,有人爱美人自然有人爱江山。

於是赵王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道︰「行了,你也别来回走,免得让人拿了不是。」

严从贺这一走,殿内又安静了下来,赵王脸上的神色由笑转了微凝,他很快环顾了众人,陆太医他们讨论的如何尚且不清楚,十一和八哥也不在,没听老十说起来,那就不在灵堂了,他们都不是没脑子的人,这时辰会在哪里呢。

殿外的天闷沉沉,快到傍晚,天色昏暗。

灵堂外空了许多,哭灵的女眷在偏殿休息,沈贵妃趁此回了一趟希宜宫,派人去坤和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把誉王找来,半个时辰后见到儿子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回是真算错了。」

不等严从煜说话,沈贵妃喝了一口润嗓的茶后遗憾道︰「你父皇已经点头,圣旨都拟了,可偏偏出了这急事,你的婚事得往后一年。」

皇上之前答应她的,煜儿的婚事由她做主,那天前来也允了,原本她想着年末定下,明年年初可以办婚事,她把什么事儿都算进去了,唯独是没料到这次来势汹汹的寒潮会一下把皇太后的性命给带走,这真是太突然了。

「民间祖父母过世孙儿辈的尚且要守孝,这皇家更是不能免。」沈贵妃叹了声,也有人悄悄定下亲事,可放在这儿也行不通,「若是百日之内定下未免刻意。」

初入宫没几年沈贵妃就悟出了那个道理,身在宫中凡事就得及时事,否则夜长梦多,转眼就是变故。

严从煜沉默了半响︰「年后再定。」

沈贵妃望了他一会儿,一路磕磕绊绊的,临了还是有坎坷︰「她是安乐堂的医女,到府上也有几日,就当是母妃赐给你的,过后再给名分倒也无妨。」

严从煜眉头微皱︰「不妥。」

见他如此沈贵妃便不再多言此事︰「你父皇如今身子欠妥,太和宫那儿你少去。」

原本朝堂上那些大臣们就逼得紧,皇上的身子要再这样下去,立太子之事就迫在眉睫,越是这个时候沈贵妃就越不想让儿子参与其中,赵王什么心思昭然若是,而太和宫那位什么心思,沈贵妃同样很清楚,皇太后这一走,贺家不动都得动。

「等皇太后的事情处理完,我去求你父皇,让你去封地。」

「父皇不会答应。」

沈贵妃脸色一凛︰「他若不答应,那沈家助你,也能争上一争。」

十一月二十三,皇太后出殡这天,皇陵霜降,无风的天白雾蒙蒙,迎在脸上这些都像是凝结在空气里的冰珠,冷的透骨。

从皇陵外回来已是傍晚,戚相思回到齐府,沐浴过后喝下韩妈妈煮的热姜汤,团坐在卧榻上看着对侧的牡丹花簇屏风走神。

玉石端了鶏丝粥进来︰「姑娘,趁热吃一点,厨房里还炖着药膳,是二老爷亲自命人做的,等会儿就送来。」

戚相思回神︰「他回府了?」

「回来了,姑娘回来后半个时辰二老爷就回来了。」

皇上的身子还未完全康复,齐鹤年居然没有留在宫中。想到这儿戚相思忙起身︰「替我换衣服。」

果不其然,在她换好衣服后没多久齐鹤年就派人来请她了。

到了书房,戚相思进屋,齐鹤年见她进来,拿着信的右手很自然的翻了下,起身叫管事看茶,随和笑道︰「这几日累坏了吧。」

接连数日的忙碌下齐鹤年瘦了不少,原本敦实脸上招牌的笑意看起来也显得有点不真诚,戚相思摇头︰「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南边来了几位商客,都是做药材买卖的,正好彦霖他们都不在,你随我一同过去看看。」齐鹤年说完后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到点什么。

戚相思微微一笑︰「好啊。」

......

出府时天已经黑了,半个时辰之后到了酒楼。

金桥附近没有往日热闹,尽管沿街的茶馆酒楼都开着,但因皇太后殡天,这些天城内不得升歌喧哗,街上来去的人也都是匆匆忙忙的。

戚相思从马车上下来,跟着齐鹤年进了酒楼,掌柜带他们到了后院。此处设了几个包厢,其中有两个亮着灯,门外还有人影,走过小桥后戚相思抬头看去,看到了个熟悉的侧影,是季子禾。

落定了心中的猜测之后戚相思反而没有刚刚来的时候那么紧张,她朝包厢走去,和转过身来的季子禾正对了视綫。

季子禾脸上的笑意微顿了顿,随即舒展开来,大步朝着齐鹤年走来︰「齐老爷,好久不见啊。」

齐鹤年笑着打招呼︰「确实是好久不见了,季公子。」

「刚刚我还问起我爹,是谁给我们介绍这么大笔的生意,还把我们都请到京都来,原来是齐老爷您。」季子禾朝着戚相思瞥了眼,说的特别大声,转过身后给齐鹤年让了位置,显得热忱又高兴,「齐姑娘也来了,来来来,你们请先。」

季子禾大声的提醒她屋子里不止季家人,表哥是不是也在?戚相思想着便觉得不对,要是表哥在的话季大哥不会提示的这么刻意,还有别人。

进门那刹那戚相思有片刻的失神,那两个站在桌前的中年男子她都觉得陌生,直到其中藏青袍子的男子看向她时戚相思才觉得他和娘亲长的相似,也是自己的亲人。很快的,她神情自若的将视綫转到了门旁的范诸身上,齐鹤年把他们都请来了。

「范老爷,季老爷。」齐鹤年笑呵呵的和他们打招呼,两个人反应过来,生意场上的恭维和客套很快摆上台面,笑着邀他坐下,叫门口的掌柜开始上菜。

因爲有人从中牵綫,说能让他们和京城的人合作,做宫里的药材买卖,他们这才受邀入京。见了面才知道是齐鹤年,不过这些也不打紧,做生意的人自能开场说话,即便是戚相思在场,即便是范林远的视綫时不时看向她,这都不影响他们商榷药材的买卖。

直到伙计上了一道永州名菜,齐鹤年笑着邀他们都尝一尝︰「范兄,季兄,这是一道永州名菜,多年前我外出游历,途径永州南县时尝过就没忘记,这满江楼里的厨子也是永州来的,做的最地道。」

范诸的筷子一顿,抬起头看向对面时戚相思正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焖芋头到碗里,这是永州南县名菜,也是他在戚家那两年里时常会出现在餐桌上的菜,相思和香橼都很爱吃。

他担心之下,戚相思连吃了三块,烫到喉咙快起泡时才停下来,她拿起帕子轻轻抆了下嘴角,抬起头看聊着永州事的齐鹤年︰「二伯,我看这道菜也不是很正宗,我在永州的时候吃过这个,那边的厨子做的才地道。」

众人看向她,范林远趁此机会问道︰「齐姑娘在永州待过?」

「待过。」戚相思轻描淡写,「没进过酒楼,不过在酒楼外的巷子里尝过。」

范林远初始还有些不理解她的话,猛然想到她说的在巷子里尝过时脸色微变,坐在斜对面的季子禾见此,拿起手中的杯子朝齐鹤年敬酒︰「齐老爷,还没谢谢你帮我们牵了件这么大的事。」

齐鹤年端起杯子推拒︰「成不成眼下还说不准,可不敢当。」

「成不成另当别论,就您在其中牵桥搭綫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这杯酒怎么够表达谢意,若是事成,给您分利都是小的。」季子禾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笑看着齐鹤年。

别人都干了他总不能还端着,齐鹤年笑着喝了一杯︰「那也是你们多年攒下来的信誉。」

季子禾的这一杯酒缓解了刚刚范林远的问话,只是早就有所安排的齐鹤年怎么会就这么简单放过机会,他放下杯子抬手请范林远尝菜︰「听闻范兄是从永州搬到株洲的,不知范兄是永州哪里人氏。」

「原来住在永州城里,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范林远笑着摆手,「你要让我尝这菜啊,怕是不准了。」

「那永州可还有亲人?」

「没有亲人了,都搬到了株洲,就几个远亲,好多年没有联系,如今也早已经断了关系。」

两个人饮酒聊着,一旁季子禾听的心惊胆战,范伯伯幷不清楚范诸这些年来四处查戚家的事,而眼前这个笑面虎一样的人,明明是杀人凶手,明明对范家了如指掌却还谈笑风生的问范伯伯有关家人的事。

说什么搭桥牵綫做生意,事先含糊其辞了邀请人的身份,还把相思带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齐鹤年把话题从家人又带到了生意上,随后对着季老爷说起戚相思︰「这孩子沉迷学医,又有天赋,在太医院学了三年后如今已能独当一面,所以我今天把她也带来了。说起来她与季公子应该相识,之前我那佷女出嫁,季公子与她聊的也挺投缘。」

不明真相的季老爷自然对戚相思报以赏识的目光,就如当初季子禾用来解除齐鹤年怀疑时用的理由,对於季家这样的商贾人家而言,娶一个官家女子,又通晓医理的是一件多么难求的事。

「女子学医本就不易,齐家能支持才是幸事,范兄你说呢。」季老爷朝着范林远看去,后者淡淡笑着,「齐姑娘去过永州,莫不是和齐老爷一样也是游历。」

「我去的时候她还小呢。」齐鹤年朗笑,「她是我三弟在惠州出任时出生的,三年前才接回京都,齐家在惠州和永州也有些生意,这孩子跟着医馆里的大夫跑了不少地方。」

齐鹤年一笔带过戚相思在永州的过往,脸上笑盈盈的,执起杯子轻轻摩挲着,视綫落在对面的几个人身上,除了季老爷之外,其余的三个神情里都掩盖不住异样的情绪,看来他们和敏莺都是旧相识。

「小小年纪就由此作为,堪比许多男儿。」也许是学医二字触动到了范林远,他看了眼戚相思,随后笑着敬齐鹤年,「身爲长辈,齐老爷应该很骄傲。」

齐鹤年听到这样的夸奖显得很开心︰「说起这个,范家做了这么多年药材生意,范老爷应该结识不少大夫才是。」

都是聪明人,范林远听出了里边的意思︰「齐老爷说的是?」

「你们也知道,太医院如今在广招贤医,若是有幸被招纳,必定是能获一官半职。如此一来既能救更多的人,对你们而言也是有莫大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