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示意亲兵上前。

亲兵走到牢室前,仔细辨认角落的男人。

男人一身破衣烂衫,露出来的皮肤伤痕累累,像是受过重刑,蓬头垢面,形容狼狈,依旧不掩五官的俊朗深秀,虽然躺着,还是能看出身形高大修长,腰背挺直,虽身陷囹圄,仍然气势不凡,气度沉凝,顾盼间有种从容的睥睨风姿。

散乱的长发间,一双狭长的凤眼,神光内敛。

亲兵激动地道:“公主,小人认得他,李家郎君都长着这样的凤眼,他就是魏国太子!”

长公主撩起眼皮,看向胡女。

胡女跪地道:“长公主,奴也觉得他像魏国太子,不过这些天不管奴和他说什么,他都不搭理奴,奴什么都没问出来。”

之前,只有胡女一个人的指认,长公主不能确定男子是不是李玄贞,现在亲兵也说他是李玄贞,她沉默了一会儿,眯了眯眼睛。

“难怪芸娘一直惦记着你……”

这个男人居然抛下太子之位,不远万里来找朱绿芸,这份真心,委实难得。

长公主历尽波折,知道一份真心有多么不易。

李玄贞一语不发。

长公主思忖了片刻,转身出了地牢,嘱咐亲兵:“魏国太子是为了芸娘来的,你们别告诉芸娘,免得她生事。”

亲兵应是,问:“公主,该怎么办?杀了魏国太子吗?”

长公主摇摇头:“李玄贞不能杀,他是魏国皇帝最喜爱的儿子,杀了他,魏国不会善罢甘休。再说了,还有芸娘呢,她是我兄长唯一的血脉,李玄贞肯为她不顾生死,为了芸娘,我先留他一命。”

亲兵想了想,道:“不如我们拿魏国太子威胁魏国皇帝,要他拿凉州来换,不管我们要什么,魏国皇帝肯定不敢拒绝。”

长公主仍是摇头:“那样就走漏风声了,一旦断事官、阿陵或是可汗知道此事,事情就难以收场,芸娘再掺和进来,连我也保不住她。现在没人知道李玄贞在我手上,我算是骑虎难下,先关着他再说。”

她再次强调:“千万不要让芸娘知道李玄贞关在这里。”

提起朱绿芸她就头疼,这个侄女和她兄长太像了,优柔寡断,反覆无常,一会儿说要忘了李玄贞,一会儿又对着李玄贞送她的玉镯流泪,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

亲兵们齐声应是。

地牢里,等长公主一行人离开,牢门缓缓合上,胡女和牢室里的李玄贞交换了一个眼神。

士兵催促胡女离开,警告道:“长公主吩咐,这事不能泄露出去,你记住了,不然就把你送去奖赏那些军汉!”

胡女点头应是,放下食盒,起身出了牢室,穿过马厩,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地穴,机警地扒开毡帘看看左右,确定周围没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幽暗的地穴里响起几声男人压抑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