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虔昏昏沉沉,听到她说李瑶英现在很安全,其他的一句都没听进去。

李玄贞听得冷汗涔涔,心有余悸。

他问:“海都阿陵现在在哪里?”

他们必须在海都阿陵回来之前逃出去。

塔丽摇摇头:“没人知道阿陵王子在哪里,现在局势很混乱。公子,你们得尽快逃出去,王子一定会拿你们威胁文昭公主。王子的部下曾经随他去汉地,肯定有人认得你们,等他们找到能认出公子的人,你们就逃不掉了。”

说完,她匆匆离开。

李玄贞靠在墙上,看着重伤的李仲虔,闭了闭眼睛,吩咐自己的亲兵。

“海都阿陵深不可测,我们得想办法尽快离开此地,我会寻找时机制造混乱,你们趁乱带着李仲虔逃出去,去王庭。”

亲兵忐忑不安,问:“那殿下您呢?”

李玄贞拔出胳膊上的铁箭,闷哼一声,面不改色,凝望羊圈外的夜色。

“李仲虔要是死在这里……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李瑶英说过,为了李仲虔,可以和他同归於尽。

那时,李玄贞只当李瑶英说的是气话。

他心里只有仇恨,没有把她的话当真,他下意识里觉得,等李仲虔死了,她无依无靠,终究会认清现实……

然后呢?

后面的事情其实他根本没有认真思虑过。

母亲临终前的遗言有千钧重,一直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他想着要尽快除掉李仲虔,却不愿去思考李仲虔死了以后该怎么处置她。

杀了她?

折磨她?

还是关着她,强迫她低头?

李玄贞不愿去想,仿佛只要谢贵妃和李仲虔死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似的。

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会对她心软,是在襄州的时候。

那晚,魏军打了胜仗,庆功宴上,一身僮仆装扮的李瑶英出现在李仲虔身边,乖乖地跪坐,手里给哥哥斟酒夹菜,一双修长的眼睛却左顾右盼,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其他人不知就里,李玄贞一眼就认出她,心中冷笑。

她不喜欢束缚,在赤壁的时候就经常打扮成富家小郎君去渡口玩耍,不愧是李仲虔的妹妹,果然爱胡闹。

席中,舞伎突然亮出武器,意欲刺杀李仲虔。

李仲虔喝得半醉,没有察觉危险,李玄贞冷眼看着,想象着李仲虔血溅当场的情景,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意充溢在心头。

他巴不得李仲虔死,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

然而,下一刻,他浑身发冷,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自己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