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军队就地扎营,没有立刻发动进攻。

一连几天,王庭军队毫无动静,就好像在等待什么,金勃盼着海都阿陵能来救他们,盼来盼去,没盼到海都阿陵,只盼来王庭军队的战鼓声。

血战下来,他们被逼到了山崖之上,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他们无路可逃了。

瓦罕可汗苍老的脸上掠过一丝笑:“还记得我以前带你围猎一群猛虎吗?现在,我们就是那群被围猎的老虎……困兽之斗。”

金勃眼眶发红。

瓦罕可汗握紧自己的长刀,看着山崖下堆摞成山包的屍首,道:“金勃,你投降吧。佛子是守信之人,会放过我的儿子。”

金勃浑身发抖,眼泪掉了下来:“父汗,您也投降吧,佛子不会杀您的。您可以像乌吉里部酋长那样,依旧是部落首领,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瓦罕可汗哈哈大笑:“我乃北戎大汗,怎么能屈膝投降?!”

“我这辈子,幼时饱受欺辱,青年时杀人如麻,中年时带领族人征服了整座草原,我们原本一无所有,后来征服了所有部落,金银财宝、土地、女人,应有尽有,无数勇士死在我的刀下,无数部落被我践踏,无数女人为我生儿育女,草原上会永远流传我的名字,我的儿孙会以我为荣。掠夺和侵占是我们的生存之道,在马背上生,在马背上死,现在我败了,那就慷慨赴死罢。”

“你记住,北戎人会被打败,但是永远不会被驯服。”

金勃不停抹眼泪。

瓦罕可汗挣扎着站起身,甲衣反射出黯淡余晖,他面向着即将坠入山谷的红日,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走下山崖。

追杀过来的王庭士兵对视一眼,纷纷让开了道路。

战场陡然安静下来,两军停下厮杀。

瓦罕可汗挺着胸膛穿过战阵,继续往前,王庭大军像海浪般迅速从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旗帜猎猎飞扬,身着玄色衣袍的王庭摄政王策马驰上前,一双碧眸,冰冷如霜雪。

“王庭佛子会不会信守承诺,放过我还在世的几个儿子?”

男人颔首。

瓦罕可汗站在阵前,白发上落满璀璨霞光,微微一笑,举刀自戕。

鲜血飞溅而出,金勃跪在他的屍首前,嚎啕大哭。

残阳如血,长风猎猎。

军队留下收拾打扫战场,为瓦罕可汗收屍。

男人收刀入鞘,拨马转身,回到营地,毕娑追了过来。

“不得杀俘。”

男人道,声音暗哑。

毕娑应是。

他假扮成摄政王带兵追击瓦罕可汗,在这里守了几天,耗尽北戎人的粮草饮水,彻底击溃他们的意志,正准备强攻时,昙摩罗伽刚好从高昌赶了过来,目睹瓦罕可汗的英雄末路。

毕娑心中暗暗感慨,笑道:“这一次瓦罕可汗死在我们面前,绝对不会再出岔子了。只可惜海都阿陵没来,我等了好几天,没发现他的踪迹,他应该是跑了……”

絮絮叨叨了一阵,他抬眼,细看昙摩罗伽的脸色,目光里透出几分忧虑。

“您此次强行运功,又连夜奔波,得尽快散功……”

话刚出口,昙摩罗伽眉间微动,周身气息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