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英自觉脸皮很厚,不过被他用这种专注的眼神看着,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抬眸和他对视。

昙摩罗伽挪开了视线,神情平静。

她在这里,好好的,没有走,没有出事。

瑶英心里暗笑。

他清醒的时候果然不敢多看她。

屋中寂静无声,两人半晌没说话。

等昙摩罗伽喝了水,瑶英放下碗,瞥一眼他苍白的脸,道:“法师,以后这种事情让毕娑和缘觉去就行了……你本来就伤势沉重,反覆发作,得好好调养身子,要听医者的话。”

前晚他摔下马背,她拖不动他,想背他起来,刚走两步就摔了,无奈之下只能请李仲虔来帮忙。他昏睡了一天一夜。

昙摩罗伽没有回答瑶英的话,目光停在她脸上,问:“有没有受伤?”

这是他苏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

瑶英一怔,心里酸酸的,暖暖的,摇摇头,道:“我没有受伤,那些人带走我,是想用我来逼迫李玄贞。”

她简要地说了前晚的经过。

“阿兄刚收到信的时候,怕身边还有他们的内应,不敢声张,对缘觉说我们有事要提前离开……缘觉和毕娑都以为我真的走了,法师怎么知道我是被掳走的?”

毕娑说,昙摩罗伽是独自一人离开的,他们都没有发觉,以为他是去和她告别了,没想到他找到李仲虔,及时把她救了出来。

再晚一点,没人能追踪到死士的踪迹,李仲虔想找到她就难了。

昙摩罗伽垂眸不语。

李仲虔是使团正使,通商的文书还没定下来,李仲虔不可能没有选定代替他的使者拔腿就走,而且瑶英不会就这么离开,至少会给他留一封信……

昙摩罗伽可以找出很多理由来证实他们的离开太蹊跷了。

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即使没有这些可疑之处,他也会追上去。

明明知道是徒劳,还是克制不住。

未修行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参禅后,见山非山,见水非水。了悟后,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

心中有佛,处处皆菩提。

心中有她,见佛如见她。

他心里有了执念,即使在佛陀前诵经千遍万遍,也化不开。

一天之内,他亲眼看到她被刺杀,以为要和她死别,等她醒过来,他半天回不过神,怕她担心,也怕自己在她面前失态,回到王寺养伤,想整理好思绪再去看她,还没冷静下来,又传来她离开的消息。

那一瞬,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恶念,终究盖过了理智。

见他一直沉默,瑶英岔开话题,问:“法师,想不想吃什么?”

她语气轻快,眉间带笑。

似乎不论发生什么,她都能一笑置之。

昙摩罗伽凝眸看着她。

他记得昏睡前,夜色浓稠,狂风呼啸,他摔下马背,她俯身,额头贴着他的,呼吸扑在他脸上,一双明眸泪光盈盈。

她应该多笑,肆意明艳,肆意欢笑。

他喜欢看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