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半个时辰后,李德脸色恢复了点,吩咐内侍:“让太子妃去见太子,他伤了自己,带两个御医过去。”

消息送出去,两个时辰后,太子妃郑璧玉的心腹小黄门捧着一封信求见。

“陛下,太子殿下的伤口已经包扎,血止住了。殿下让太子妃帮他往高昌送一封信,太子妃不敢擅自传递消息,请您过目。”

李德接过信,拆开看完,想起李玄贞毫不犹豫一刀刺向自己的情景,刚刚恢复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李玄贞果然给李瑶英报信,提醒她不要回长安,还承诺会尽己所能救下李仲虔。

他对李瑶英的喜欢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盈娘的儿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李德自嘲一笑。

……

太子妃郑璧玉从地牢出来,去了一趟后殿,隔着满池盛放的菡萏,看穿着皇孙礼服的儿子坐在廊前跟着弘文馆的讲经博士念书。

身后脚步响,仆从躬身道:“殿下,信送去圣上那里了。”

她淡淡地应一声。

一阵断断续续的嘤嘤哭声传来,仆从指着不远处蓬头垢面的朱绿芸,道:“殿下,阿郎嘱咐我们照应朱娘子,给她找一个安身之所,奴去打听过了,朱娘子是北戎俘虏献上来的,原本应该安置在河西,圣上特地派人把她找回来,她是奴籍,在宫里做粗使活计,听说处境很可怜,您看,把她送到哪里妥当?”

“安置她?等着她翻身以后恩将仇报?”郑璧玉看也没看朱绿芸一眼,摘下一片荷叶,“打点一下宫里,就算是照应过了,不必多管,她自作自受。太子问起,就说圣上那边发过话了,你们也没办法。”

仆从应是,朝远处摇了摇手。

朱绿芸绝境逢生,眼看就能跟着郑璧玉出宫,又被拖了回去,大起大落,满脸惶然,张口要叫人,宫人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巴,把人拖走了。

郑璧玉低头,闻荷叶散发出的微微发涩的清苦香气。

李仲虔肯定潜入城了,圣上布下天罗地网,要借李仲虔引来李瑶英,李玄贞不会坐视不管,父子几人不死不休,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

置身事外是最明智的做法。

她让人打听金吾卫最近有没有抓到什么可疑的人,宫中一片风平浪静,没有消息传出。

李德知道李仲虔在寻找暗杀他的机会,颁布旨意,初六那日会出席曲江的大宴。

郑璧玉叮嘱儿子,初六那天离李德远一点。

她数着日子,等着父子三人决出胜负。

到了初六那天,曲江人潮汹涌,分外热闹。金吾卫开道,文武百官簇拥,李德一袭黄色圆领常服,戴头巾,踏乌皮靴,出现在曲江的阁楼上,欢声雷动,乌泱泱的人群纷纷涌向曲江池畔,戍守的金吾卫被冲开一个小小的缺口。

郑璧玉搂着儿子,心不在焉,时不时环顾一圈,手心里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