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虔答应她,抱着她去马厩,让她自己挑一匹最漂亮的小马驹。

等她好了,他要带她去城外西山跑马,去云梦湖采莲,去矶头看浪涛,他们相依为命,外面的纷纷扰扰和他们再没有一点干系。

扶危定乱的壮志早已湮灭。

他带着瑶英去各地求医,两年间去过十几座州府。

十一岁那年,李德又顺利拿下河阳,魏军逐步向关中推移。

李仲虔在家照顾瑶英,几家魏郡崛起的豪族忽然不约而同打发族中嫡出子弟登门探望他,还特意给瑶英带了礼物。

他没有多做理会,李玄贞已经崭露头角,李德很快就能一统中原,他和瑶英无依无靠,不会傻到自取其辱,去和李玄贞相争,世家豪族奉承、撺掇也好,嘲讽、羞辱也罢,他都不在乎。

长史愁眉不解,“阿郎……他们这是在相看七娘啊!”

李仲虔明白过来,追到渡口,命人凿穿那几家人的船只,质问:“谁让你们来的 ?!”

几家子弟惊恐万分,道明来意,他们确实是来相看七娘的。

李德已经为七娘的几个姐姐定了亲事,他们的父亲叔伯深受李德器重,日后家中子弟也肯定会娶李家女郎。虽然七娘体弱多病,但是两家联姻为的是巩固关系,他们这几家家世实在不入流,想娶一个世家之女光耀门楣,不在乎七娘能不能治好。

李仲虔勃然大怒,七娘就算一辈子不能走路,他也会好好照顾她,轮不到这些人来对七娘挑挑拣拣!

长史叹息:“阿郎,大将军是你们的父亲,是魏军首领,以后还可能坐上那个高位,你和七娘的婚事都要由大将军说了算。大将军为笼络人心,已经指了好几门亲,五娘那是还在襁褓中就定了人家。阿郎,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好好相看,从这些人家里帮七娘挑一个家风端正的……”

他们别无选择。

李仲虔脸色铁青,嘱咐长史好好照顾谢满愿和瑶英,回祖地为舅舅扫墓,顺便请族中长辈帮忙。

他想先把瑶英的婚事定下来,让对方去李德那里求亲。

结果不欢而散。

他们挑的子弟要么是家世寒微的旁支,明摆着贪图谢家产业,要么听到李玄贞的名字就打哆嗦,以后肯定不能护着瑶英,更过分的是居然还有几个天生痴傻。

那家主母私底下和仆从嘀咕:“我家大郎虽然笨了点,却是个全乎人,七娘可是个不良於行的残废呢,不能生儿育女,也不能操持家业……”

李仲虔怒火滔天,第二天就离开了,刚到家,长史一脸惊惶地跪倒在他脚下。

七娘没了。

谢满愿发病,七娘被送去襄州,李德情急之下抛下她和谢家亲兵,消息刚刚送回来。

他的小七,就这么被孤零零地扔在战场上。

离开的前一天,他教小七背杏花诗,答应以后带她去跑马。她拉着他的手指,数他手上有几个螺,笑嘻嘻地哄他高兴。

李仲虔立在长廊前,踉跄了几下,冲进库房,找到那对锁起来的金锤。

长史仆从抱着他的腿,拦着不让他出门。

“阿郎,节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