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冲嫣然一笑,“我画幅长寿图给她。”她家学渊源,书法、绘画都很拿的出手,继祖母过寿,亲笔画幅长寿图,寓意又好,又显着有诚意,又没什么成本,一举三得。
陆芸手下不停,口中悠悠说道:“你爹爹么,写幅字送过去。你哥哥跟你差不多,画幅松鹤图。阿述和阿逸太小,心意到了就行。”母女二人会意一笑,心中俱是了然。
徐郴的父亲,是户部尚书兼建极殿大学士,内阁次辅徐节。徐节原配夫人赵氏生下徐郴之后,不到一个月就因病去世,徐节续娶夫人殷氏,生下次子徐阳,长女徐陶,妾荀氏生下三子徐际。故此,徐郴是徐家长子,下面尚有两弟一妹。
徐家自开国以来累世为官,一百多年来人才辈出。徐郴一家人如今所住的荷园,就是徐家先祖所置下的产业。本朝开国之时定都南京,太祖皇帝起自微贱,素性节俭,虽广赐功臣、官僚府邸,却不许在住宅边建庭园。所以武官也好,文臣也好,只好在凤凰台一带建私家园林。这里宋代是教场,元代没什么发展,除了几处寺庙,别无它物。住在这里,低山委水,和闹市又有秦淮相隔,十分清幽。
从来继母和继子之间,亲如母子的少,心有嫌隙的多,徐郴和继母殷夫人并不亲近,疏淡的很。不过徐氏是云间大族,族中重视礼仪,徐郴平日里如何不拘小节都好,对於继母,面上必须是尊敬的。继母过寿,他虽不能亲往,礼不能缺了。
阿冲和陆芸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陆芸堪堪绣了一个花瓣,忽的扑哧一笑,“也不知京城那位大小姐,要送亲祖母什么样的大礼。”
在南京徐府,阿冲一向被称为“大小姐”,不过在京城徐府,却不是这样的。徐阳的长子徐远比徐逊小两个月,只好屈居第二,认了“二少爷”这称呼。徐阳的长女徐素敏,和阿冲却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前后相差不到一个时辰。阿冲是寅初出生,徐素敏是寅末出生,这回徐阳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卯足了劲儿要为徐素敏争嫡长女的名份,坚称时辰有误,徐素敏是寅正出生。徐郴也不理会他,反正一个在京城称“大小姐”,一个在南京称“大小姐”,谁也不让谁。
阿冲一边跟陆芸商量着,“娘,中午喝老鸭汤好不好?或者排骨莲藕汤。”一边还忘不了嗤之以鼻,“嫡长女不嫡长女的,有什么用?娘我跟您说,名份是最没用的。”傻不傻呀,利益才是永恒的。
陆芸微笑答应,“好,老鸭汤,莲藕汤。再做个荷叶饭,软炸荷花,好不好?又好看又好吃。”阿冲眼睛亮晶晶,“好啊好啊。”陆芸溺爱的看她一眼,把午餐吩咐了下去。
阿冲这孩子,身量虽未全部长开,已是丽色夺人。回回出门做客,夫人太太们都拉着阿冲不放手,狠夸上一番。也难怪,一则阿冲生的实在是好,二则阿冲出自云间徐氏,嫡支嫡女,祖父是阁臣,父亲是正三品官员,身份在这儿摆着。
只是……陆芸沉吟片刻,阿冲虽然聪慧,却被父母兄长娇惯太过,未免有些天真直率没心计。做姑娘时倒还没什么,往后出了门子,怕她会吃亏。
陆芸待要说什么,抬头看见女儿娇美可爱的小脸蛋,没舍得开口。阿冲还小,待她再大个一两岁,却再说。女孩儿家无忧无虑的日子只有这几年,让她快快活活的,比什么不强。
晚上徐郴回来,夜深人静私语时,陆芸自然说出心里话,“担心阿冲。”徐郴自负的笑笑,“阿冲这孩子聪明着呢,妥妥的,不必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说明:架空,政治制度全部类比明朝,资料大多来自《明史.职官志》。风俗习惯如果有资料可查的,尽量以资料为准;没资料可查的,尽量以网路小说中流行的描写为准;如果网路小说中的流行描写我实在无法认同的,以我的认知为准。
故事情节没办法照着历史来讲,真实的天朝历史充满了妥协和忍让,照着讲实在太憋屈了。一定会有YY,一定会有金手指,爽文、甜文的路线。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是《诗经.郑风.女曰鸡鸣》中的一句,出自东周时期现郑州市新郑一带,描写了一对平民夫妻,在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从睡梦中醒来时的对话,充满了生活气息,非常温馨。
妻子说“鸡叫了”,丈夫说“天还没亮呢”,妻子盘算着让丈夫出去打猎,猎来禽鸟,给他做成美味佳肴下酒,两人过着“与子偕老”“莫不静好”的美满生活。
“静好”这个词,自从被胡兰成那个文化汉奸用过,后来逐渐有泛滥成灾的趋势。通常看见文案里有“岁月静好”这四个字的,我会直接点右上角。
对於什么是理想的爱情、什么是理想的生活状态,不同的年龄会有不同的看法。《女曰鸡鸣》里的这对平民夫妻,谈论着当天要打猎、饮酒、弹琴、互赠礼物,谈论着一些琐琐碎碎的事情,他们有共同的生活内容、共同的生活目的、共同的生活情趣,两个人是互相喜爱、彼此接纳的,很温暖。这是我喜欢的生活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