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诺斯特拉家族下榻的酒店时, 天色已经晚了。
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 大亮的车灯将道路打出一片炫彩的流线光芒。层叠的招牌闪动着耀目的光, 赚尽人的眼球。友客鑫的繁华将夜幕染得亮如白昼, 灯红酒绿的模样, 尽是旖旎与梦想碰撞的声音。
“说起来,大少爷为什么不趁机让妮翁小姐给您做一次占卜呢”优娜站在路边等着红绿灯, 抬头问身旁的伊尔迷, “有预言诗的话,对工作也有便利吧。”
伊尔迷没怎么思考就回答说“我不需要那种无所谓的东西。”
优娜有些无奈。
他对自己的实力, 一定是存在自负的情绪的吧。
红灯的时间很长,优娜从包中取出一枚镜子,对着镜面打理自己的发丝。
负责送他们的达佐涅沉默地站在二人身后, 心底充满了各种猜测。
这位格林小姐确实很漂亮,但他实在不记得揍敌客家的少爷订婚了。两人应当只是情侣的关系吧
能让揍敌客家的少爷如此体贴地照顾,她可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达佐涅正在这样想着, 马路一侧忽然行来三四个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打头的是一个模样清秀、身形纤瘦的金发少年。
达佐涅瞧见那金发少年, 便侧身与他打了个招呼“酷拉皮卡, 你们回来了我代替大小姐送一下两位客人, 马上就会回来。”
名为酷拉皮卡的金发少年点头。
他是达佐涅的部下,妮翁大小姐的保镖之一。
“客人”
听达佐涅提到“客人”, 酷拉皮卡下意识地朝那两位“客人”投去了目光。
不同于妮翁以往那些出身帮派、西装革履的客人, 这一回的“客人”是一位年轻的女士, 身材高挑纤细,在友客鑫市繁华的霓虹灯光里,如同披满镁光灯彩的女明星一般引人瞩目。
只是夜晚的灯光太过淆人眼目,犹如一片烟雾作成的面纱,令这位女士的面貌变得模糊不清。在酷拉皮卡想要定睛细看的一瞬,她突兀地、匆忙地扭过了头,将自己的面孔遮掩了起来。
这样的表现,几可以被称作是“慌张”。
不仅如此,她还拨散了自己耳边的碎发,像是特意在躲藏着谁似的。这短短数秒的时间,只够酷拉皮卡看清她拥有一双沉蓝的眼,如同薄暮黄昏时分镶嵌着星河的夜空。
那双眼,也因为骤然的惊愕而显得震动不安。
旋即,绿灯亮了,她快步离开。红色的细细鞋跟,如踩着雾气一般远去,很快融入了往来不息的友客鑫人流之中。
“请注意安全。”达佐涅对着他们的背影恭敬地说。
酷拉皮卡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对那位年轻女子的反应感到不明所以。正当他想询问这人是谁时,一道焦急的女子嗓音率先响起,抢走了他的问题。
“首领,那位那位客人,是谁”
问话的人,是同样身为诺斯特拉家族保镖的旋律。她上前一步,一边焦灼地询问达佐涅,一边用目光紧紧地凝视着那位“客人”远去的方向。
对于旋律的问题,达佐涅有些不悦,他皱眉道“那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你只要负责大小姐的安全就可以了。”
客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更何况是揍敌客族人这样的身份。
旋律略略露出失望之色,目光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似乎想在拥挤的人潮里重新找出那个拥有星空一般双眼的女人。
“不不可能。”旋律喃喃自语,“她怎么会还活着呢怎么还会是当年的那副模样”
她似乎想要追上去看一看,但佐达涅却已经在催促他们回酒店了“你们已经侦察过拍卖会大楼的地形了吧现在我们该分配一下任务了。回房间吧。”
保镖们点头,跟着佐达涅一起进了电梯。
酷拉皮卡与旋律走在最后,旋律一副出神的模样,显得极为心不在焉。酷拉皮卡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旋律抬头,表情有些忧愁“刚才,我似乎看见了一位已经死去的朋友。”
酷拉皮卡的眉心一皱,语气严肃起来“是看错了吧”
“不可能。”旋律摇了摇头,“我也许会认错酷拉皮卡,但绝对不会错认她。她是个非常耀眼,也非常温暖的人。只要与她见过一次,就永远无法忘记。”
听到旋律的形容,酷拉皮卡陡然想起了方才的那位“客人”。
那有着一双沉蓝色眼眸、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子。
优娜一连穿过了三四条街道,才在地下铁通道里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
地铁穿过甬道,令地面微微震动。行色匆匆的人们一波接一波地从车门涌出,毫不迟疑地向着出口步去。所有的人都有目的地,驻足在原地徘徊的人,反而是个异类。
优娜站在失物招领箱前,假作打量着地铁的路线图。那些象征着地铁线路的红绿线条们,彼此交错分叉,如同一块完整的电路板。
她盯着那些路线,心思却仍在先前与旋律相遇的十字路口打转。玻璃橱窗上,倒映出她苍白出神的面孔。
没想到,她会在友客鑫市遇见旋律。
虽然时间很短暂,但优娜确认,那个披着斗篷、个头矮小的女人,就是她曾经的好友,擅长吹奏长笛的旋律。
绝对不会认错的。因为,在看见她的第一眼,那些关于过往的回忆就全部涌了上来,尤其是那个充满绝望与毁灭的夜晚优娜清晰地回忆起,她与旋律是如何举起酒杯,嘻嘻哈哈地将香槟酒一饮而尽,再任凭醉意肆虐,拿起了琴弓、演奏了禁忌的乐曲。
回忆越分明,她的心便越畏缩。
没错
都是她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