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陈彩欣的手,外婆认真的说:「盼盼的婚事,你可得想好了。」
袁红香立刻拍起了胸脯:「我儿子最孝顺,什么事都先想着我们。」说着推了把儿子,「就是太老实,吃亏在嘴巴上。」
陈彩欣陷入了纠结,虽说沈家承诺帮顾盼找个工作——顾盼是要嫁过去的,不怕他们反悔,但县里的工资实在太低,相当於收入缩减了近十倍,哪里能不肉疼呢?
陈彩云一眼看穿姐姐在想什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劝:「盼盼嫁去了岭东,赚的再多,跟你有关系吗?他们岭东人最精了,又封建,怎么可能让儿媳妇管娘家。选人得选我们本地的。你看佩珊的老公,她说西不敢往东。那些嫁去了岭东的女人试试?婆婆打不死她!」
被亲妈反复提起的何佩珊在旁边皱起了眉。她是真没见过迎接女婿的聚会上,安排个其他男人的,哪个男人受的了这样的羞辱?她心里隐隐猜测,袁红香是故意如此,好气走顾盼的男朋友,然后顺理成章的捡便宜。可是,事情真的有他们想像的那么顺利么?
顾盼的舅母王月忍不住加入了讨论:「我听说岭东婆家特别厉害,没生儿子不让办证,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袁红香拍着大腿说,「别说远的,我们沈锐他堂姐,哎呦哟,可惨了。明明两口子上班,老公什么家务都不干的哦!每天回来撩着手耍,衣服不洗孩子不带。最气人的是什么你们知道不?他们是几代人住一起的,老弟嫂懒死,可她是本地人啊,婆婆偏心眼,护着她。全家的衣服我侄女一个人洗哟!每次打电话回来,哭的要死要活。哭有个屁用,嫁都嫁了,哪里吃后悔药去!」
陈彩欣难以置信的说:「她怎么不离婚?」
「生了两个儿子,怎么离?」袁红香叹了口气,「也是嫁的远了。要是嫁在门前,哪个的婆婆敢?看娘家弟兄不打的他家稀巴烂!」
几个妇女纷纷发表看法,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自己听来的八卦。荆南和岭东搭界,两地婚姻确实多。岭东对荆南的媳妇印象不好,荆南对岭东的女婿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荆南重男轻女归重男轻女,堂客的地位毋庸置疑。像此刻,一群大妈唾沫横飞的张家长李家短,而他们的男人呢?全在厨房忙活。荆南传统,谁家爸爸不会几个拿手菜,出门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女人家聊天没有不歪楼的,内容越来越玄乎,眼看着已经发展到「在岭东女人每年赚50万照样给男人端洗脚盆」的都市传说了,顾启明听的嘴角直抽,大妈们,你们对我姐到底有多大的误解?
习惯於高效率的人,对时间把握素来精准。顾盼打电话时,刘思宽正在洗澡。她盘腿坐在床上,先联系了家里,再叫客房服务,把换下来的脏衣服送洗,顺便习惯性的整理了下背包。
等刘思宽洗完澡出来,两个人下楼打车,抵达近郊的外婆家时,将将过了40分钟。跨上台阶,顾盼没去敲紧闭的堂屋大门,而是右拐去了餐厅的方向。
隔音不好的木门传出女人们高亢的说话声,刘思宽定了定神,他的考验来了!
顾盼推门而入,餐厅里的聊天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齐齐看向了她。厅里忽然弥漫起了一股明显的尴尬,顾盼心里顿时生出疑窦。即使长辈在说她坏话,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毕竟是长辈,总有些特权。那么,这帮人到底在聊什么?
眼睛扫过团团围坐在火炉边的亲戚们,正想打个招呼缓解下气氛,猛地发现多出了两个陌生人。而原该陌生的大妈,笑容却异常的殷切,几乎到了刺眼的程度。
物反常即爲妖,顾盼眸色沉了沉,单刀直入:「你哪位?」
「哦,盼盼不认识吧?这是袁阿姨。」陈彩云热情的起身,拉住了顾盼的手,但刻意把她身旁的刘思宽无视了个彻底,「袁阿姨人最好了,你来认识认识。」
顾盼没动,犀利的视綫落在了自家小弟身上。被老姐揍出条件反射的顾启明一个激灵,福至心灵般的指着坐他旁边的人说:「姐,他是沈锐!」
啪的一声,火盆里的炭火爆出了一串火花。整个餐厅再次安静的落针可闻。
足足几秒的寂静后,顾盼的目光挪向袁红香母子,脸上慢慢浮起个意味不明的笑:「沈表哥好,这是我未婚夫刘思宽」顿了顿,她又慢条斯理的说,「初次见面,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