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顾邵领回去之后, 高廪再次回了妹妹待得那处凉亭。
高嫣这会儿不弹了,将底下的丫鬟都赶走了, 自个儿一个人生气地坐在凉亭里, 想拿着自己的琴出气,结果捶了半天琴什么事都没有, 反而将她自己的手给捶红了。
高嫣气得想哭。
高廪便是这会儿走到了她身边“如何, 可认命了”
高嫣鼓起了腮帮子, 一脸不忿“他怎么能这样不解风情”
方才她是在弹琴,可是也派了个丫鬟在小路上藏着,丫鬟离得近, 自然看到了顾邵是什么反应。等她回来说了一遍之后,高嫣瞬间气得不再弹了。
弹什么弹,别人连过来看看都不愿意。亏她还故意弹错了一个音想要引人过来, 如今想着,简直是丢人
高廪没忍住笑了一声。他不笑还好, 一笑高嫣更恼了“都怨你, 还笑”
“怎么怨我了”
“我不管, 反正就是你的错”高嫣气咻咻地说完,便提着裙摆跑掉了。
高廪在后面叫了两声也没见她停下, 正想离开, 忽然看到了妹妹丢在石桌上的古琴。高廪坐了下来, 看着这琴, 又觉得好笑了。
她妹妹是弹得一手好琴, 可她哪里知道, 人家状元郎压根就不会弹琴啊。这件事,看过李家公子笑话的人都知道。顾邵原就是不碰琴的,弹得好与不好,在他那儿根本没有什么分别。高廪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多阻止。本来还以为等妹妹跟那顾邵见了面,知道两人不合适之后就会舍了这念头,万万没想到,事情比他想得好要直接。
高廪想着方才的那桩事,还是忍不住感叹这位顾小状元,真是个奇人。
还有他们家嫣儿,白折腾了一场,半点水花都没能折腾出来,何苦来哉
这兄妹之间的小争锋,没多久便传到了长公主耳朵里。
今儿之前长公主便告诉过女儿这回的寿宴是为了什么。早上的时候她还叮嘱过,让女儿仔细留意些,结果到如今,女儿都没有露过面。长公主担忧她出了什么事儿,或者又与旁人闹了什么矛盾,毕竟她这性子,委实叫人头疼,见天儿给他们惹事端。是以,长公主还特意派了人过去看了一眼。
底下人回来的时候,便将那兄妹俩做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长公主。
长公主一听,却是想得深了许多“顾状元么”
“是啊。”长公主跟前的何嬷嬷点了点头,又凑近了来说,“奴婢过去的时候,姑娘正在生闷气呢,气人家状元爷没有过去听她弹琴,恼他不解风情。想来是真看入眼了,否则以姑娘的心气儿,怎么可能会惦记着一个刚见面的人。”
长公主眯了眯眼睛“原先我倒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
何嬷嬷知道,长公主眼界也高,一直都在京城里的贵公子里头找,可这么多年不是没找到吗,如今来了一位状元郎,也是不差的“那状元郎,奴婢回来的时候也去瞧了一眼,当真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的,便已经有这样的功名了,听说还颇得皇上喜欢,可知是前途无量。”
“到底家世差了些。”
“中了状元,过些日子必定能授官,若是机灵着些,往后的路都好走。英雄莫问出处,这不是您常说的,怎么到了姑娘这儿,反而又在意起这些个事了”
长公主闻言,倒是没有再反驳了。
何嬷嬷知道殿下这是听进去了,是以也没有多话。只要听进去就够了,往后的事儿,殿下自有打算,也轮不到她来多嘴。
顾邵还不知道,仅仅来了一趟长公主府,便有人将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他如今还在跟吴澈说悄悄话。
好不容易拜托了高家二公主,顾邵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这高家二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总让顾邵觉得怪怪的。
顾邵这会儿还在跟吴澈说起这件事呢“他领着我绕了好几条路,后来还莫名其妙地听到有人在树丛后面弹琴。我是去更衣的,又不是去听人家弹琴的。”
顾邵说着还有点委屈,憋得委屈。
吴澈不知想到了什么“许是有佳人也未必呢。”
顾邵想到那人连弹琴都弹错了,实在无法想象这会是什么佳人“莽汉还差不多。”
吴澈顿觉无可奈何“不可妄议他人。”
顾邵撇了撇嘴,他就要妄议。弹错了,还不让说不是了就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经历,顾邵对长公主府也没了什么好感了。他喜欢直白的,高二公子这样别别扭扭奇奇怪怪的人,他相处不来。
两个人临湖而坐,过了一会儿,顾邵犹豫着问道“吴兄啊,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啊”吴澈轻笑一声,“打算先做两年庶吉士,往后再谋个外放的职位,挣出了实绩,再回京城来熬资历。”
吏部的考试已经结束,吴澈觉得自己考得不错,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能考中庶吉士的。考上了他便安安心心地在京城待两年,余下的,是之后要谋划的事。
顾邵挠了挠脸颊“那你会接家里人过来住吗”
“爹娘在府城的老宅里头住惯了,上回写信回去,他们说不愿意搬过来。在这家里还有弟弟,总不好让父母为了我一个人搬来京城。这边有伯伯一家照应着,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至于妻儿,那自然是要接过来的。”
顾邵弱弱地问了一句“接来,住江宁侯府”
吴澈闻言诧异地看了顾邵一眼“怎么会住在江宁侯府那毕竟是我伯伯家,既已分家,便不好再久住。我家原先在京城有别的府邸,等过些日子授了官,派人去打扫打扫便能过去住了。”
顾邵听得满心羡慕。他倒是忘了,这位也是个家底丰厚,不缺房子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