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郎的酒意散去,翻身下马,同众人一起避让路边。
半芹挤在人后,看着英武的公子聪明高雅的秦郎君态度如此恭敬,很是惊讶。
在她眼里,这两人大约就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了,能让他们如此恭敬的人,会是什么人?
“是很大的官吗?”她忍不住低声问旁边的丫头。
果然是乡下来的小丫头。
“是郡王,就是皇帝的亲戚。”丫头低声说道。
半芹恍然哦了声,是皇亲国戚啊,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啊。
这个郡王的车驾到了眼前,四周的人都骚乱的拥挤着,纷纷的张望观看。
能见到皇亲国戚呢,京城果然很厉害,半芹带着小激动也踮脚看去。
一辆只有皇家特有标志的马车,肃穆威严带着杀气的侍卫。随着走动,垂下的车帘中可见端坐的人。
侧面形容,玉冠束发,隐约见面容肃棱,鼻梁高挺。
一晃而过,半芹什么也没看清。
怎么能看清楚呢,隔着纱帘呢。
车驾远去之后,这边的街市恢复了热闹。
半芹和丫头挤过去,紧跟在秦郎君的马车旁。
“多看两眼。沾沾福气。”秦郎君说道。
周六郎在马上摇头。
“女子之福,咱们男儿凑什么热闹。”他说道,微微一笑。
晋安郡王是秀王的长子,幼年随父进宫,被当时皇后抱了一抱,不日后皇后有了身孕。子嗣艰难的皇帝和太后大喜,后皇后产下皇子,只可惜三个月夭折,次年后,晋安郡王再次进京,被贵妃抱玩。不久之后贵妃竟然也有了身孕,太后与皇帝大喜。自此认为晋安郡王福星,便将五岁的晋安郡王留在宫中抚养,至今已经十年。
十岁以后不能再随意在妃嫔身前,但依旧养在太后身前,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皇帝的子嗣果然顺畅,至今已有十位子女。虽然其中只有二位皇子,但对於年过四十才得以当父亲的皇帝来说已经很是满意了。
晋安郡王因此备受恩宠。在妃嫔贵勳中誉为送子童子。
幼童得此称号欢喜一笑,但如果一个郡王冠於此号被养在宫中,且即将成年,就似乎没那么好笑了。
不过据说,晋安郡王就要被送回其父封地了。
“他,说起来,也是可怜人。”秦郎君喃喃说道,看着那已经远去的仪仗。
皇家之事还是不谈为好,一行人很快出了城门。
不多时周六郎秦郎君适才所在的酒楼里,七八个人急惶惶的冲进来,吓了店家小二一跳。
“客官是…”大家忙来询问。
为首的管事男人手一扬。
店家眼明手快的伸手接住扔来的银钱。
好家伙,出手阔绰啊。
“客官有什么吩咐?”店家立刻眉开眼笑的说道,一面看着眼前的众人,其中还有两个带着帷帽的女子以及一个女童。
“我们要找一个人。”带着帷帽的一个女子牵着女童走出来切声说道。
而此时江州,玄妙观内,世外喧嚣隔绝。
“半芹。”
树下的程娇娘说道,伸出手。
丫头将一根用手帕缠了头的树枝递过来。
程娇娘接过,慢慢的坐在蒲团上,丫头有些紧张的看着。
湿润的地面上,随着树枝的划动,颤颤巍巍的出现一个字。
虽然不认得是什么字,但丫头也知道这是一个字。
“娘子,娘子,写出来了,写出来了。”她忍不住喊道。
程娇娘稳稳的收了最后一笔,手才颤抖,她吐了口气,再次试探要写第二个时,手便控制不住了,颤颤巍巍,字不成字。
程娇娘坐正身子,将树枝在手里晃了晃。
“不行,不行。”她说道。
“娘子,已经能写一个字了,不错了,明天就能写两个了。”丫头矮身在她面前蹲下,扶着她的膝头高兴的说道,“不急,不急的。”
程娇娘微微一笑。
“我不急的。”她说道,用树枝指着地上的字,“我是说,这字,写的,不行。”
丫头再次看地上的字,方方正正的,挺好看的啊。
“挺好看的啊。”她说道,“比家里公子们的字帖上写的还好。”
程娇娘用树枝敲了下她的肩头,抬头看天,可惜有心大笑终无声。
她慢慢的收回视线。
“娘子,这是什么字?”丫头问道。
“太。”程娇娘说道。
“太?”丫头重复一遍,恍然,“是不是太平的太?”
程娇娘点点头。
“太好了,娘子好好练,练好了自己写门匾。”丫头抚掌道,“太平,太平,多好的名字啊,是祈求太平的意思吗?”
“不是。”程娇娘说道,“是我喜欢吃太平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