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仆从脚步匆匆的跑过。
“爷爷,爷爷。”
陈十八娘一番常态,提着裙子疾步而跑,迈进陈老太爷的厅堂。
“程娘子醒了!”
陈老太爷难掩惊喜的站起身来。
“真的醒了?”
陈十八娘点点头。
“母亲已经带着李太医去了。”她说道,欢喜不已,“爷爷,我和丹娘也要去,你去吗?”
陈老太爷点点头抬脚迈步,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你们去吧。”他说道。
既然她好了,那就不用去看了。
陈老太爷看着十八娘急匆匆而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
玉带桥,程家门前,周家的人早已经走了,但门前依旧车马济济的热闹,引得路上的人好奇的看过来。
“今日这家来客不少啊。”
路人忍不住说道。
“家里肯定热闹。”
不过门外热闹,门里却并不热闹,而且可以说安静的很。
所有人都面带紧张的坐在厅堂里。
厅堂里的主座上不似前几日空空,而是又如同往日一般,坐着那个女子。
依旧的乌发垂后,宽袍缎衣。
但又与往日不同。
往日那个端坐如锺的女子,此时斜倚在凭几上,依旧面无表情,双目垂下。一只手搭在几案上,被李太医诊脉。
青色的缎衣宽袖在手腕上垂下。
这看起来谁都可以做的动作,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姿态,不知道是不是在场人的错觉,竟然觉得雍拥华贵,又云淡风轻般自在。
“到底怎么样了?”
程四郎忍不住问道。
虽然一屋子陌生妇人让他又是拘谨又是惊愕,但经过自己这个傻儿妹妹竟然有三家名店的震惊之后,他的情绪能够控制的很好了。
吴掌柜以及陈家的诸人也都带着忐忑看着李太医。
李太医收回手,没有说话。忽的又抬手在这闭目而坐的女子面前摆了摆。
“真醒了没事了?”他问道。
满屋子的人都愕然。
谁是大夫谁是病人啊?
“李太医,你真的不会诊出病是不是好,而只会断病不好?”陈十八娘忍不住说道。
李太医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
陈夫人带着几分嗔怪瞪了女儿一眼。
“娇娘..”她开口唤道,带着几分担忧,“真的好了?怎么起来了?还是躺一躺吧。”
自从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一进门就看到这女子坐在厅堂里,一如既往。
她们有些恍惚,恍惚她一直如此,生病晕倒不醒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一般。
程娇娘睁开眼。
睁开眼,那木然的神情陡然变了鲜活起来。
不,不一样了。
陈夫人坐正身子心中喊道。她的眼!她的眼变了!
眼前的女子睁开的双眼,大而有神。曾经白多黑少呆滞的眼瞳,此时如同夜空一般漆黑,随着眼波流动,又泛出宝石般的光芒。
视线所过,人不由呼吸一窒。
“我真醒了。”程娇娘说道。
程四郎吴掌柜陈家的人离开后,厅堂并没有空下来,虽然比起方才济济满堂。这次只坐了一个人,但说笑声填满了整个厅堂。
“…..教书先生便摇头晃脑的念大学之。书古之,大学之所以教人之….”
“…..阎王听到了这位先生的念书,便立刻让小鬼把他勾来,说,你既然这么爱之字,我罚你来生做个猪,那先生只得认命,但又对阎王说,你让我做猪,我不敢违抗,但请让我生在南方,阎王听了很奇怪,问他为什么…”
“…教书先生便说,子曰南方猪强於北方猪…”【注1】
秦夫人的话音才落,屋子里响起清脆的笑声。
婢女笑着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秦夫人却没有笑,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
“不好笑吗?”她问道。
程娇娘点点头。
“不好笑。”她说道。
秦夫人一脸丧气。
“怎么不好笑啊,多好笑啊,特意想的切合你江州的乡音,怎么你还是不笑呢?”她说道,一面又看笑的捂着肚子的婢女,“你看,人家这个才叫正常,你这是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