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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真的动了气,裴河宴才缓和了脸色。他一言不发地把玩着茶盏,思忖师父的这个举动到底有什么深意。

过云不是个会出尔反尔的人,他既然同意了他还俗,即便不舍,不忍,也会选择尊重他。

干涉他人因果的罪业,报应是很大的。修行到一定份上的人,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和法度自有理解,他们看得开,也看得淡,除生死之外,应当没有什么可以再扰乱心神了。

裴河宴冷静下来,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看?”

“我觉得是好事啊。”觉悟一脸的“要不是好事我能来你这讨这个嫌”的表情。

他是真觉得委屈,谁说出家人就可以罔顾凡俗,两耳清净的?他都不止不清净了,甚至还得整顿家务事,谁听了不替他喊冤?

“我给你分析分析。”觉悟用手指蘸了点杨梅酒,在茶桌上画了三个符号。当然,这对他要说的话没有任何辅助意义,单纯就是领导讲话必须得起势。

裴河宴熟知他这几年养成的坏习惯,眸光轻轻耷着,多余分去半个眼神。

觉悟自讨没趣,讪讪抆干净桌面,说道:“老祖这么说肯定是因为更属意了了来画《大慈恩寺》,我觉得他其实也没别的用意,单纯是因为这二十多年看着你长大,几乎把你当成他孩子看了,所以才忍不住干涉一二。想让了了到寺里跟着修行一个月,看看品性。”

这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裴河宴知道,觉悟不知道。

他慢慢地把茶水从滤网中过出,澄褐色的茶叶茶香浓郁,混着杨梅酒的酸甜果味,融成了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他思考着这件事是否会给了了带去危险和麻烦,可即便她与自己真有累世的缘分,也无法更改他的决定。

他们是他们,他是他。

裴河宴发现了了的不同寻常是在很早很早以前。

他和了致生共事了很久,一个洞窟的修补,时间是很漫长的。十年前的那个暑假前夕,了致生每天都乐呵呵的,逢人便要说:“我过两天得请个短假,去趟市区。”

别人一接茬,问他干什么去,他便立刻摆出一副苦恼麻烦的模样,回答:“接我闺女,你说说这里除了沙子就是沙子,谁家小姑娘愿意来这里吃苦。她一来,我接她耽误了工作不说,还得照顾她两个月呢。”

裴河宴那会从脚手架上往下看,有些不理解了致生为什么明明喜悦,却要装出不情愿的模样。而且,他装得也不像,那挑起的眉梢和压不住的嘴角,分明是得意和炫耀。

等他和所有人都说过一遍后,终於把目光转到了唯一的漏网之鱼上,也就是他眼里孤僻不好相处的裴河宴。

他们二人工作时间相处最多,了致生一说起他的这个女儿就喋喋不休,打断不了。

“我女儿很漂亮的,人也机灵,她从小跟她妈妈学跳舞,小小年纪就拿了不少奖杯。”当然,这和了了视角里的故事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