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及时回屋换了衣裳,没敢多留便去了书房。
书房就建在溶光院旁,周围种着挺拔秀丽的竹子,才下过雨的竹叶更显青翠,透着股清新气息。
渺渺走在廊下,迎面走来一位小丫鬟,才给杨复送过茶水,正低着头往前走。两人见面,相视一笑,渺渺近来得宠,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是以大部分都对她分外客气。
她推开直棂门,屋内熏香淡雅,绕过一道琉璃小插屏,杨复正坐在翘头案后,提笔在书上写字。他侧顔俊美,仿佛坐在云端的仙人,神情淡然,然而笔下却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淼淼默默地立在原地观看,不好意思打扰。
少顷他把羊毫笔放回笔架,抬头向她看来,目光落在她半干的头发上,不悦地蹙起眉心,「不是给你伞了?」
不提还好,一提她便满肚子委屈:「还不是王爷养的大灰猫。」她撅起嘴,上前告状。
杨复若有所思:「雪瓯?」
淼淼连连颔首,「就是它!」言讫便打了个阿嚏,她泪眼汪汪地解释:「那只猫不知从哪里来的,非要跟我争一把伞,后来我把伞给它了,它才肯罢休。」
杨复不由得轻笑,雪瓯虽然性情高傲,但不会伤人,怎么就让这小丫头怕成这样?
他走到室内,弥勒榻上置放着毛毡褥子等。以前经常在书房办公,一天有八九个时辰都在此处,在这里歇息是常有的事,有这些东西并不奇怪。
杨复取来褥子,对着外头的淼淼道:「进来吧。」
淼淼应一声,嬉皮笑脸地来到他跟前,「王爷有何吩咐?」
一想到晚上就能洗个痛快澡,她便抑制不住地欢喜,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掩都掩不住。
杨复板着脸,把她抱到腿上,用褥子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还笑?」真个不让人省心。
渺渺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盯着杨复,「王爷是不是在关心我?」
其实她换了一身衣服,早就不那么冷了。只是被杨复抱在怀里,她觉得分外安心,十分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那么小一点儿,即便坐在腿上也没多少重量,杨复给她拭了拭鬓角雨水,一摸她小手冰冰凉凉,蹙起眉心将她两只手握在掌心,「下回雨天不许再出去。」
淼淼心里暖暖的,盯着他的眼睛,「王爷。」
杨复抬眸:「嗯?」
渺渺弯起眉眼,又叫了一声:「王爷!」
杨复耐心地回应她:「何事?」
她倒是来劲儿了,无法无天地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耳畔连声:「王爷王爷王爷!」
杨复弯唇,「胡闹。」
虽然是斥责的话,但他眸中泛柔,幷无一点责怪意味,反而多了几分宠溺。他将渺渺从身上捞下来,对上她水光潋灩的双眸,低头吻了下去,温柔缱绻。
*
杨复一整天都待在书房,他清闲得很,坐在窗边一坐就是一天。渺渺就在一旁陪着他,没外人的时候她胡闹得很,趴在榻上时不时叫他一声,其实一点事都没有,只是想听他回应罢了。
偏偏杨复很有耐心,她叫一声,他就应一声,实在被她闹得没办法了,才会说一声:「淼淼乖。」
这句话很见效,渺渺霎时就不吭声了,埋在褥子里露出两个粉红的小耳朵。
他用那样清湛柔和的声音叫她乖,她真是一点辙都没有了。
这是他们头一回这样独处,渺渺显得很乖巧,虽然很想对他动手动脚,但还是忍住了。直到回了下人房,还是飘飘渺渺地没有真实感,她捧着脸颊傻笑,被褔纹打趣:「渺渺,你遇到了什么好事?」
淼淼嘿嘿一笑,洗漱完毕后躺在被缛上,「我才不说呢,你会告诉全府上下的。」
这可是实话,褔纹是个碎嘴子,在她嘴里没有秘密,这是众所周知的。是以就算她们有了什么事,也绝对不告诉她。
褔纹讨了个没趣,回去收拾自己的。
渺渺蒙在被子里,想着杨复给她暖手的事,想着想着便开始偷乐。
她没忘记今晚的事,待房间里几人都熟睡后,悄悄下床穿鞋,推开门往海棠园走去。这会儿府上的人都歇下了,只有溶光院还有婢仆当值,其他地方看守的不严,她轻而易举地就来到园林深处。
月光皎洁,倒影在水面上泛出粼粼微光。下过雨后的园林空气清新,水源轻透,渺渺蠢蠢欲动,三两下便脱掉了衣裳,避免引起太大动静,她缓缓地从岸边下到水中。
畅快地游了一圈后,停靠在岸边歇息。她银白鱼尾浮出水面,渺渺伸手碰了碰,真是久违的感觉。
柳树水池中,一个粉妆玉琢的女郎趴在岸上,身后的尾巴懒洋洋地摆动,怕打出一层一层的浪花,渐渐向对岸扩散。迷蒙月色下,她一身白腻胜雪,委实是水做肌肤,花为肚肠,世间再难有此绝色。
渺渺洗得舒服了,便仰头观赏月亮,看着看着迷迷瞪瞪地睡去,再醒来已将近天明。
远处一片蟹壳青,旭日初升。她从水里出来,好在已经便会小丫鬟的模样,穿戴好岸边的衣裳,匆匆忙忙地赶回下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