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他在外人跟前,一直僞装着清心寡欲,平庸无爲的模样,这是头一回撕开那一层,请清清楚楚地警告。杨谌略有诧异,然而正因为如此,更让他坚定了那丫鬟的身份,他抿唇轻呵:「看来她,在四弟心里很不一般。」
杨复走出堂屋,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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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被强行带出府外,得知要到太子府时,拼了命的挣扎,「我不去……我要见王爷……」
府外停着一辆华贵车辇,装饰张扬,一看便是太子的座驾。她心中更加排斥,一想到杨谌那双不怀好意的眸子,便打心眼儿里厌恶。奈何桎梏她的是侍从过於强势,扣着她的肩膀使她动弹不得,「老实点!」
渺渺急了:「你们不要动我,我不会让王爷绕过你们的!」
但听一声大笑,从府内走出一人,「胆子不小,你敢命令哪个王爷?」
杨谌来到她跟前,抬起她尖尖的下巴,笑容调侃,「如果是四王便算了,他已经将你交给本王处置了,这几天里,你得待在本王身边。」
淼淼牙关紧咬:「你、你胡说……」
她下意识地反驳,但看杨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在笑话她的天真。她将信将疑地往他身后看去,幷无杨复踪影,这才知道他不是玩笑,顿时慌了神。
杨复真把她交给太子了……他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渺渺眸中光彩渐次黯淡,她抿了下唇,好像一下子被人抽光了力气,蔫头耷脑,像极了被主人遗弃的猫儿狗儿。
杨谌踩着脚凳上车,随后她被侍从推搡到跟前,淼渺踉跄了下,最后不甘心地往门口睇去一眼,依然没看到杨复出现。她心里空落落的,放弃了挣扎,没精打埰地进入车厢。
杨谌已经在车内坐定,见她进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本王这儿。」
渺渺佯装没听见,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做过去:「婢子不敢。」
杨谌笑了:「本王命令你的,有何不敢?」
她不说话。
搁在平时杨谌早动怒了,目下却心情好的很,不跟她一般见识:「你刚才的玉石呢?拿给本王看看。」
淼淼一僵:「不给。」
杨谌眉峰低压:「拿来。」
渺渺使劲摇头,捂紧了袖筒:「不给,这是我的。就算太子要治婢子的罪,也不能给你。」
她这是跟他强上了,也是,他又不是杨复,她不必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何况她目下心情低落,自然固执。
杨谌表情阴沉,渐次没了耐心,索性上前掰开她双手,强硬地拿到那枚血石。
男女力气本就悬殊,渺渺如何是他的对手,手腕被他擒住,动弹不得,没两下便被他得逞了。血石落入她手中,淼淼着急地去抢:「你还给我!」
杨谌一手挡住她的脑袋,一手翻来覆去地打量血石:「就是这玩意儿?」
渺渺气恼极了,当即忘了身份悬殊,对他放肆地拳打脚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谌到底是太子,底下何曾有人敢这样对待她,当即捏住她下颔,暗暗下了几分力道:「老实一些,别惹本王生气。」
下颔好似要碎掉一般,渺渺疼得咬紧贝齿,眼里迅速噙着一包泪,泛着盈盈泪光,楚楚可怜。这副无措的模样,这双潋灩滢婷的双目,像极了那晚他看到的美人儿。杨谌当即就心软了,松开她软声哄道:「乖乖的,本王就不难为你。」
两人模样虽千差万别,但不知爲何,总能从她身上看到那晚妙人的身影。
不知是这玉石的关系……仰或是,她们本就是同一人?想到这个可能,杨谌眯了眯眸,重新打量起这个清妍秀丽的小丫鬟。
因为他这些日子多番打听,是以从通州得来消息。有人道某天晚上,看到河里有个女郎下半身浸在水中,她貌美惊人,犹如天人下凡。非但如此,她的歌声婉转绝妙,动听至极,连游鱼都被吸引了,围绕着她跳跃起舞,十分诡异。
那人描述她模样时曾经说到,她脖子上戴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里头流淌着殷红血滴。
同他手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杨谌抬眸看向对面,小丫鬟气恼地鼓起脸颊,分明只是清秀的模样,不知爲何分外生动。那双灵活黝黑的眸子顾盼生辉,璀璨夺目。
是不是她?
杨谌制住他双眸,俯身在她颊畔摩挲,企图撕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