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愁绪满怀】
「诶,百……百里大哥……」
「这人怎么走了?」
四周的看客自是不解,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七夏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亦不明白自己又因何惹恼了他,上前追了几步,怎料百里却越走越快,似乎幷没听见她的声音。
手上的锦盒沉甸甸的,压得指尖又酸又疼。她忽然感到一丝委屈,之前从不曾有过的涩意在咽喉蔓延开来,苦涩难当。
酒楼的灯光仍在身后亮着,周遭都是人,她手足无措,觉得丢脸又觉得难过。
「姑娘……」
老板娘也看不懂这状况,说是吵架又毫无症状,说是生气也无缘无故,只得试探性地行至她身侧,「你……」
七夏咬着下唇,猛地将手里的锦盒塞还给她。
「我不要了,谢谢。」
「诶——」
还没等问个缘由,她却扭头就跑,拨开人群,一溜烟不见了。
夜色里灯火阑珊,老板娘垂眸看了看那描金的礼盒,心生爱怜,摇头叹道:
「真是可惜了……」
……
放河灯的时间已过,上塘河岸的人稀稀落落,显然不如方才多,晚风拂在河面,水波荡漾。一阵接着一阵也吹得人脑中蓦然清醒。
百里沿河岸而走,一朵朵莲花灯飘在他脚边,忽明忽暗,闪闪烁烁。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爲何要走,直觉今晚这般所行所举十分荒谬。自以爲对她没存那份心意,就不该胡乱答应什么事情,更不应该让她误会。
说到底,都怪梅倾酒那个酒囊饭袋,闲着没事只会出些馊主意。
快步走了许久,一抬眼,便看到他们落脚的客栈。他心头一楞,原来不知不觉都走了三条街了?
他停下脚,回过身时,背后空无一人。
此前无论走到哪儿,七夏总是形影不离,刚刚只顾着想事,倒忘了她。兴许是自己脚步太快她还没来得及跟上。
百里原没打算回去,转念想了想,此地她人生地不熟,一个姑娘家若是在外出了什么事,归根究底还是他的责任。
思及如此他又调转步子往来路而行。
七夏幷没跑出多远,一时又不想回客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尽管身边人来人往,她却也觉得清冷,走了一阵便在那大槐树下立着,痴痴的发呆。
余光瞥向旁处,总以爲路人都似是见过她一般,但凡有谁移过视綫来,就赶紧把头低低往下垂。
正在此时,目光所及之处,落下一双青灰布鞋,有人好像看了她许久,语气轻轻的,带了几分不确定。
「庄……姑娘?」
七夏讷讷地颔首。
季子禾就站在他面前,一身青衫,气韵温和,眸中愕然之色尽显。
「你……你不是和百里公子一同出来的么?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心情正平复下来,听他这么一提,登时胸前内的酸涩潮水般上涌,七夏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突然的变故倒把季子禾吓得不轻,道路上行人甚多,眼下情形很明显会让人以爲是他把她给怎么了。今天可是七夕佳节,倘使待会儿群情激奋,保不准他还得受到无妄之灾。
越想越觉后怕,季子禾忙拉起七夏就跑。
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后者啜泣声未止,双肩剧烈抖动,哭得很是伤心。
素日里只看她嘻嘻笑笑的,没心没肺,现在哭成这样,他心头难免有些触动,只得伸手替她抚背,宽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
「怎么?是不是……百里公子他欺负你了?」
七夏哭得稀里哗啦,话不成句,半天才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他跑了……」
季子禾不明其意:「啊?」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泣不成声:「他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他走了?就没说理由么?」
七夏只是摇头。
这个百里也真是够狠心的,他暗暗轻叹,正搜肠刮肚想要找话来宽慰。
「你不是说我对他好,他也会喜欢我的么?」
七夏突然愤愤地质问起他来,「爲什么还会这样?」
「我……我怎么知道爲什么……」
七月初七是个好时日,她名中也有七字,从小到大,这都是她最喜欢的日子。然而十多年来,却第一次在乞巧节里这样难受。
她把视綫缓缓挪开,像是自言自语:「我从前以爲,就如喝茶一般,喜欢便不会觉得苦。现在才知道……原来喜欢也会很苦,很辛苦……」
这一生,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而对方又恰好喜欢自己的人真是太难了。要等多久才能等到这样的缘分?
她不相信干坐着姻缘就能从天而降,总以爲既是喜欢,便要倘然说出来,自己都不给自己机会,那还有谁会给她机会?
可到现在,她又发现前路很渺茫。
好像一直在拼命追赶的东西,仍旧离自己很远很远……
看到不尽头。
百里沿途一路寻找,在包饺子那家酒楼外没有看见她,询问之下才从七夏离开的方向走到此地,正听她说起那句话,脚下瞬间一滞。
不远处,七夏和季子禾站在酒肆外,时不时伸手去揉眼睛,看不真切,但多多少少猜得出她是在哭。
他刚要上前,又犹豫了一下,只走到近处酒罎之后,突然很想听听她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你说他是不是不该这样对我?」
「不该。」季子禾想也没想就点头。
「他是不是很过分?」
「过分。」
「那他过分在哪儿?」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一本正经才道,「不应当对你太凶。」
「对!」七夏泪痕未干,很是赞同。
她垂眸眨了几下眼睛,又抬起头,冷不丁问道:「那你说,如果我这样对你,你会喜欢我么?」
这句话刚出口,百里身形便微不可见地僵了一僵,侧目去看季子禾的反应,只见对方也是呆住,宛如石块,半晌没动。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