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你不用操心。」左桂答得心不在焉,许久没见他本就有意试探,眼下看到箭靶子愈发心痒难耐,遂站住脚笑道:「从前在宁夏,早听说你箭术不错,百步穿杨,而今都好些年没打仗了,不知道可有手生?」
「老左?」百里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望着他,似笑非笑,「你这是挑衅?」
左桂仁「嘿嘿」几声,「是我手痒……如何,要不要试一试?」
「射靶子么?」他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射场,又收回视綫,「这多没意思。」
左桂仁搓了搓手,也不含糊:「行啊,那你想怎么玩?」
百里举目在四下中搜寻,忽然颔首眯眼瞧了瞧天上,嘴角轻轻勾起,「倒不如试试这个……」
跟着他手指抬头,目光所及之处乃是一只黑雕,展翅在空中盘旋。左桂先是一楞,随即展顔笑道:「你这可难住我了,离得这么远能否射到暂且不说,这雕儿飞得还够快,不牵匹马来,怕是跟不上。」
他淡淡道:「我也没说我就能一定能射中。横竪只是活动活动筋骨,你又何必当真。」
「成。」左桂仁扯着嗓子唤人,「快去马厩引两匹马。」
不多时,底下便有士卒牵了一黑一红两匹骏马,个个膘肥体壮,毛色发亮。
百里随手捡了一把弓,也未多看就翻身上了黑马。此时,那只黑雕已经展翅朝北边飞去,他赶紧调转马头,双腿将马腹一夹,急速驰骋。
左桂仁才把箭搭好,身侧疾风略过,他笑駡道:「好小子,也不等我!」说罢忙利利索索上了马,也跟着他奔驰。
难得统制和少将军能露一手,周围的兵卒都不愿错过好戏,偷偷尾随在后。
校场上马匹扬着烟尘,滚滚四起。
校场外,一处矮坡之顶,七夏踮脚而看,神情痴迷,可以说是目不转睛。
以往偶然听百里提起他的身份,从耳边进了就出来,心头也没什么概念,而今看他纵马挽弓,全然和平日的感觉不同,一时瞧得待了,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季子禾就在她身边,左右打量着四周。
开封此地军营所驻扎的是百家的勇武军,据悉百家二十万大军一共由十支军队组成。其中主力军正是开封的勇武军和在顺天京师的龙飞军。
但看这军营的规模大小,少说也有两三万,如此,京师的军队定然更多。两边军队加起来,说不准能超过八万。
他把手中扇子一合,在掌心轻轻一打,忍不住勾起嘴角来。
这支军队若能爲他所用,那真是……如虎添翼。
正如是想着,乍然看到七夏木楞楞地站在那儿,表情眷恋神往,他怔了怔,心中忽觉一沉不自然地别开脸,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笑问道:「可是觉得百里和平时不一样?」
「嗯。」七夏重重点头,蓦地想起什么,眼底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神色。
「不过……又觉得他离我好远好远……」
她声音很轻,带着些许失落和仿徨。
「原来他不喜欢我,是有原因的……你说,他是不是认爲我配不上他?」
本想开口说不是,不知爲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季子禾沉默了片刻,竟答道:「大约……也有这个缘由吧。」
她脸色变得很难看,没再说话了。
坡上的风越吹越大了,瞧着有快变天的迹象,季子禾刚要带她离开,旁边忽听得有人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作甚么!」
他暗道不好,忙拉着七夏掩到自己身后,换上笑顔,朝那位巡逻的士卒施了一礼。
「这位大哥……我等是百里少将的朋友。」
来者很是怀疑的皱眉瞅他:「……你们是少将军的朋友?」
「是,大哥若是不信,可前去传话。」
「哼。」那人冷哼一声,另叫了几个人来,「你们在这儿等着。」
*
万里碧空,只见那只黑雕被一箭命中,身如落叶斜斜向下坠,左右士卒见此情景赶紧驱马过去。
百里和左桂仁尚在原地,两人都累得喘气,满背是汗。
「年轻人就是会玩儿。」左桂仁算是服气了,摆手一挥,「罢了罢了,我输的心服口服,下回再不自取其辱了。」
「这话怎么说。」百里把弓收起,微笑道,「老左你也不过三十出头,媳妇都没娶,就嚷着老了?」
「老左老左,你都喊我老左,不老也给叫老了。」他摇头直苦笑,「不过……说到娶妻。」他忽然话锋一转,一双细眼直勾勾盯着他,莫名让百里觉得背脊发凉。
「干甚么?」
「干甚么……你小子不也是个光棍儿么?都老大不小了,来来来,快给我说说,有意中人没有?」
百里实在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颦眉想将他注意岔开,马后突然跑来一人。
「少将军。」士卒俯首抱拳,「巡逻的兄弟在营外发现两个形迹可疑之人,对方说是少将军的朋友。」
左桂仁挑眉:「哦?」
百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