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隙金裂间,她与笔直站在眼前的男人目光撞个正着。
男人有些陌生,除了缠在左眼上的白绢外,他不是她最熟悉的那个元还。
似乎少年一夜之间成长,她已经不能再用「元弟弟」来称呼他了。
「你……」季遥歌疑惑地歪了头,长发从一侧垂落,如瀑般掩去她三分之一张脸。眼前是张陌生的男人脸庞,颌线凛冽,上唇棱角分明,眉骨犀利,即便被缠走一边眼睛,余下的狭长凤目也清冽迷人,是让人看不透的深邃与神秘。
这不是个可以用美亦或是漂亮来形容的男人,他比万华修仙界的大部分修士要来得粗犷些,但毫无疑问,这是个十分迷人的男人。
「认不出来?」在她迷惑的目光下,元还双手环胸,兴味盎然地迎接她的打量,同时也不加掩饰地审视着她。
兴许是结丹时所吸收的庞大灵气驱走她体内杂爻的灵气,她的皮肤看起来晶莹剔透,无瑕似玉,五官没有什么改变,眉间的朱砂印痕却愈发鲜艳,明亮的眼眸里自然流淌出的懵懂夺人心魂,这与从前的她不太相同,就连声音也变得慵懒,一个音节就勾动心弦。
她似乎变得更加撩人,而与媚门刻意而修的魅惑不同,她的娇妩浑然天成,不知不觉间钻入人心。不可否认,元还被她吸引,但他神智仍旧清明,以至於这凝望更像是眼神的角逐,看谁先败下阵来。
然而谁都没避开对方的目光。回答元还的是季遥歌的手,温暖的指腹竟抚向他的脸颊,大胆而专注地捧着他的脸颊来回摩挲了一番,最后指尖钻入他缚在左眼的白绢之下,轻轻一挑。
「你是元还?」白绢松落,她的声音逸出唇瓣。
元还闭起自己的左眼,稍顷方半睁。金芒自眼帘下闪过,赤金的瞳眸带来诡谲莫测的气息,瞬间妖化了他的形容。
「果然是你。」季遥歌浅笑,纵身一扑,只道,「早就好奇你的真实模样了。」
元还被她搂住脖颈抱个正着——这么多年,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是没有,但敢放肆到揭下他眼罩的,却是千百年来头一个,他没有把她甩开,也是奇迹。
他想,她莫不是又被那稀奇古怪的功法折腾得失了本性?但细看又不像。
季遥歌自己也奇怪,她对元还忽然生出一股极大的好奇心,渴望触碰,渴望接近,渴望拥抱,甚至渴望更近一步的亲密。她也想,是不是被吸收的灵骨迷了心志?可她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一丝渴盼像从心底深处滋生出来,勾着爪挠心挠肺。
缺失幽精,她不是应该对男人无感吗?
为何会如此好奇於和他的触碰,甚至他那冰凉的肌肤入手之时,竟带起一阵战栗。
「现在看到了?你想怎样?」元还不动,任由她抱着,贴来绵软是销魂蚀骨的,但他无动於衷。
季遥歌盯着他看了片刻,终於决定顺从内心的召唤。
「想尝尝。」她忽然偏头,发丝拂过他脸颊,垂落他肩头。
元还眼眸终於微微眯起,金黑双瞳里的平静起了道裂纹。柔软的唇毫无预警地贴到他唇间,伴随着那一声呓语,简直钻心的蛊惑。火红的厚实斗篷沉闷落地,她底下穿得是鳞甲与素裙,小女孩似的身体好似长开了,丰润贴紧男人坚厚的胸膛,恰如绕指柔情。
她的吻生涩,只在他唇瓣舔舐轻咬,一直没有更进一步,叫人满心急切却偏不如意,不过季遥歌本人却很愉快,慢慢地,像品尝香茗佳酿,小口啄着,也不管对面那人越见幽沉的眼。
元还被挑拨得有点冒火。
男欢/女爱有时就是场剑拔弩张的比斗,而这场原本势均力敌的对峙,却因为她突然的主动而让他落入下风,於是他在她意犹未尽地要结束这个浅吻时,忽一手扣住她的后脑,扳回这一局。在灵海中受灵气浸养多日的身体早已因为恢复原貌而高出她许多,他不得不俯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季遥歌倏尔睁大眼,被他发狠的力道吻得不断往后折腰,腰间却箍着金铁似的手臂,让她柔软得像一段柳枝,刚柔并济,恰到好处,让这分欢愉上升,肌肤浮起淡淡红晕,她喜欢这感觉。
良久,元还放过她,鼻尖抆着她的鼻尖,气息温吐:「你还清醒吗?」
男人和女人到了这一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她知道吗?
万华修仙界不像凡间,在这里凭实力说话,男女之间并没有源自性别上的尊卑之分,只有实力差距带来的地位高低,而这样的鱼水之欢不存在谁向谁臣服,更多的,只是水到渠成的愉悦。
季遥歌比任何一个时间都要清醒,以至於她能清晰地感受身体的变化。
「我喜欢。」她点头。
喜欢什么,她没说。
元还不再劝她,只将她一把抱起,迈向内室。
「希望你能喜欢到最后。」他嗓音飘浮,每个字都带着妖惑。清心寡欲了多少年,动情却只得一刻,没什么道理可言,他和她一样,只遵从本能的趋使。
幔帐翻纷,楼阙深处人影交缠,衣裳被从内室一件件抛出,抛得远远的,砰地一声,玉管砸在地上,塞子被震开,可怜的蠹虫浑浑噩噩地醒来,暗暗咒駡了几句,振翅飞到金簪之外,和任仲平一起守法阵去了。
三层楼阙只剩下细碎的声音,像笑,又像呻/吟。
「别闹。」她扒开幔帐,想溜,光洁的背趴在床沿,长发倒垂至地,是欲拒还迎的逗弄,被人卷着腰一把抱回。
「你逃什么?」男人的声音落在耳边,不见清冷肃然,像撕开面具的邪恶,重重压来。
满室缱绻,一晌贪欢,怎管人间日落月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