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男/色
毫无知觉得昏睡像冗长而幽沉的黑暗,无声无息也无光。季遥歌仿佛经历过一场生死绝斗,精疲力竭连眼皮都难抬,像野兽冬眠蛰伏般在无尽深渊,直到一觉舒坦,才睁眼。
眼前已不是地底的火脉景象,月白的暖芒照进眼中,前方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玉榻微凉,沁润她被地火灼得燥乱的脏腑与经脉,有人背对着她坐在榻侧,上衣褪尽,只剩腰下青裳,精实的背上血肉斑驳。几道被兽爪撕裂的伤夹杂着焦黑的灼伤遍布其上,他曲着肘打算上药,奈何伤在背上,不易上药。
她意识很快回来,想起昏睡前猊兽的爪击。
没了蛟龙气息的安抚,在猊兽眼中他们就是擅闯地火渊的凡人,它源自本能地攻击他们。是元还将她抱回来的,如今她毫发无损,他倒受了这不重不轻的伤。猊兽之爪为至坚之物,再加上地火至罡,这两种伤若凭借自身灵力恢复,将极为缓慢,所以需要外敷灵药。
季遥歌支肘坐起,手隔空一抓,就将元还手里那瓶灵药抓入掌中。元还听到动静,正欲转身,却听耳畔响起她轻沉的声音:「别动。」接着便觉刺灼钻心的伤处一凉,她已挨近他将药均匀地滴在他上伤处,再覆了层木灵气於伤口外,将灵药锁在其间。
「这么快就醒了?」元还发现是她,便安心地微垂颈,任她为自己上药。
「嗯。我睡了多久?」看眼前这光景,季遥歌也知道他们应该刚刚回到藤剑春壶。
「你睡了近三日,我们刚从火脉回来。」他道。她的动作太轻太柔,伤处的刺灼外便又带了些痒,比起疼痛来似乎更加难耐,他微微缩背。
「怎么?很疼吗?」季遥歌手一顿。
元还轻吐口气:「不是,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可以再快点。」
说来说去,只是他不习惯有人对他太温柔而已,尤其这个人还是季遥歌。
季遥歌好像听到一两声沉重的心跳,继而又被强抑下,她偏头,悄悄打量他的侧颜,他抿着唇,双眸直视正前,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只那一两声心跳,稍稍泄露些许情绪——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仿佛恶作剧般,她下手更轻,甚至唇间轻轻吐气,宛如羽毛扰过,元还向前僵了僵背脊,骤然转身握住她的手,有点恼火:「不用你上药了。」却又撞见她裹着笑意的眼,转眼了然,「你故意的?!」
她跪在榻上,披散着长发,衣襟略松,垂下眼,目光如丝棉,落在他裎露的半身上。
男人爱女人身体,玲珑曲线,峰峦圆翘,望之动情,反之亦然。大蜘蛛的身体结实精壮,颈线修美,肩臂扎实,修腰紧腹,无一处不好。
元还大抵没被人用这种肆无忌惮的目光看过,纵是上次灵海欢、好,她也不曾这般看过他,一时之间想要遮去她双眼,又想自己是个男人,何故做这女人举动?心情便复杂起来,只道:「季遥歌,你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不能喜欢男人身体?」季遥歌睁大眼,澄澈无比,「难道只许你们男人看女人?这不公平。」
「不是公平不公平……你知道『含蓄』二字吗?」他忽然有种面对懵懂幼兽的感觉。
季遥歌静默片刻,忽笑:「那你又知不知道,龙性贪财好淫?蛟为龙影,我是半蛟,有那么一点……好男色,也很正常。」
「……」元还被这无懈可击的回答堵了嘴,这一回合,看来又是他败了。
她便按着他的肩让他转过去,继续上药。
「好男色……」元还却嚼着她的话问道,「那你好过多少男色?」
「暂时只你一人。」她埋着头细细上药。
他突然转身,向前一俯,便将人压在榻上,发丝落了满榻。
「暂时?」意思就是以后可能增加?
俯望时,她盈盈大眼如有水光,媚骨生香,只是笑着,并不回答他。
「季遥歌……」「暂时」这个词听起来真让人不愉快。
他唤她名字,却也没说出什么别的来,只将唇缓缓压低,她亦低低笑出声来,却在他贴来的当口突然扭开头,一口咬上他脖颈。
这一下咬得颇重,尖利的齿磨着皮肉,带着刺疼的爽快,如有电丝窜入他体内,他猛地按住她后脑,发出细微「嘶」的气音,恨声道:「季遥歌,你是蛟,不是蛇!」
「都差不多。」她松口,看着他颈上微红的牙印很是满意,「给你的谢礼,多谢救我。」
「你这谢礼忒没诚意!」他摸摸脖子,很想也在她莹白的肌肤上留个记号。
她却推他:「有人来了。」
他眯着眼,很不想搭理外头响起的动静,花眠的声音却隔着藤剑春壶两重墙壁传来:「元世叔!媳妇!」
元还起身,外衫也不披,裸着半身径直往外走去。藤剑春壶的门打开,花眠边说话边进来:「世叔,剑试快开始了,我爹让我来请您过去。说来得亏你们回来得及时,否则就要错过我今年完美的表现。对了,我媳妇呢……」话没完便戛然而止,花眠吃惊地看着元还裸、裎的半身,涩涩地吞吞喉,忽然有了不好的联想。
果然,元还道:「她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