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赤秀宗起

安海城也是个海岛，因为聚集了流放之海六成的妖兽而显得十分热闹，但并不繁华。草木泥石垒起的屋舍是兽类的粗犷风格，路面未经修整，尘土飞扬，一应装饰俱无，便连作为门面的城门，也只是和着草泥砌起的粗陋拱门，上头安了块木牌，写着粗放的三个字——安海城，周边是一圈木荆蓠，别无其他。

看起来简朴粗犷的边域小城，迈过这道城门后季遥歌却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气息，厚重的灵气由下自上覆盖全城，想来是城中设有某种大型的法阵，以此维持全岛的安全。

城门处进出的兽妖很多，大部分都没完全化形，保持着半人半兽的形态，既有体格壮硕如虎牛的，亦有精瘦如豹狼者，更有矮小只够她腰部的鼠辈，像万华赶集的修士般来来往往，只是在看到季遥歌时都不约而同止步。

美貌这种属性，不管到哪个族群里，都是深受瞩目的。

季遥歌这辈子活到六百寿元，从没想过会因为容貌身材而受到这等待遇——她走到哪里，兽妖们的目光就追到哪里，从一开始的惊艳到后来的痴迷炽热，雄性兽类所散发出的气息转变十分迅速。

她能感受四周逐渐急促的呼吸。

就算当年她身为「白韵」，不论容貌身段还是修为在同龄者间都算姣姣者，却也不曾拥有过这样的吸引力。

相较人族的含蓄，兽类则简单直接得多，也更加粗暴，只为表相吸引，即便是他们修行为妖，但求偶的天性刻於骨血中，很难完全摒除。

这一点她在啼鱼州吸纳万兽灵骨时，便已有感知。

如此招摇并非她的行事作派，只不过按胡小六对流放之海的描述及桀离对人修的态度，这里的兽妖应该将人视作猎物，若然她以人修身份进入安海城，恐怕要引来杀身之祸，二者相较取其轻，她也只能化形为兽妖，凭借高八斗的灵气暂时震慑众修。

只是，虽然早有准备，可众妖的反应却仍然超出她的预估。

「季仙……」胡小六对四周的眼神表现出隐隐担忧。

「既来之则安之，带路吧。」季遥歌目不斜视，未将四周兽妖放在眼中。高八斗的威压散开，胶在她身上的目光虽多，但真敢靠近她的却没有几个。

安海城不大，二人径直往城中走去，很快就到城中闹市区，到处都有盘踞一角休憩的兽妖，亦或是兜售各类物资的兽妖，还有些简陋的商铺，卖着粗制的兵器法宝灵药等物，闹腾不歇。季遥歌所吸引的目光越来越多，虽然没人靠近她，但已有兽妖成群跟在她身后，形成一条长长的尾巴，走到哪里都惹眼。

「前面就是长老会的安海殿。」胡小六指着前面一幢巨石垒成的，勉强可称为殿宇的建筑道。

目的地就要抵达，他也悄悄松口气，只是那心还没落下，眼前就呼啦涌上一波兽妖，将季遥歌与他团团围住。季遥歌脚步一顿，沉眸看着围在前方来意不明的兽妖。

群妖之中走出一矮小兽妖，穿着与众不同的长衫，生得尖嘴猴腮，唇上蓄着两撇胡子，恭恭敬敬地带着这群兽妖行礼：「大人。」

「何故拦路？」季遥歌见这群兽妖境界不高，亦无敌意，便开口问道。

「我家大人钦慕大人风姿，想邀大人一见。」那兽妖眯眼一笑，拱手说话，把人的作派学了个五六成。

「你家大人？」她眉也不挑冷道。

「我家大人在那边。」他的手遥遥一指，指向不远处的石岩。

季遥歌望去，瞧见半悬的石岩站着个兽妖，身上披着巨大的羽毛斗篷，装腔作势地负手而立，底下簇拥着一批小妖。胡小六的声音低低响在她耳畔：「那是秦渺，流放之海的上妖，境界与桀离相当。」

她心中了然，理也不理对方，只道：「闪开，我没空。」

「大人有何事要忙，我等小妖原为大人效劳。」那兽妖却没让步，只笑着道。

季遥歌看着近在眼前的长老会，想了想，忽然扬手将青角玄甲牛的屍体淩空抓出。

砰——

一声巨响，四周小妖都被山峦般压下的巨影惊得四下散开。尘土扬过，退避而下的兽妖看见横屍在地的玄甲牛，尽皆变色，惊声四起。季遥歌坐到玄甲牛的肚皮上，冲着那兽妖道：「好啊，我来长老会换岛的，你们把人叫出来，替我将岛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