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下角落着几个字:幽篁仙子,小字郁离。
没有属名是何人所绘,但那字迹分明有些眼熟。
季遥歌扫了两眼,又看回手劄扉页,扉页上无题,同样在角落里落着两个字。
玄寰。
这本手劄的主人。
字迹与元还如出一辙。
季遥歌手上动作停了停,忽然抬头,看向远处,眉头一蹙:「高八斗呢?」
恶战已经结束有段时间了,就算他再胆小,此时也该出现,没道理还躲在暗处。
话音刚落,入口的山石处人影闪现,白衣少年缓步而来,一脸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身侧浮着七柄长剑,剑尖均朝向他,不是别人,正是高八斗。不知何处有落花飞来,渐渐在他身后聚成一人。竹青的法袍,背负长剑,是他常作的打扮,高洁如谪仙,眉间现悲悯。
「我不是来杀你的,乖,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谢冷月笑道,温柔慈悲。
季遥歌合上手劄,缓缓起身,楚隐已面如沉水地走到她身畔,韩星岩却未睁眼,他头上雾气蒸腾,显然是疗伤到紧要关头。
她看了眼手中劄记,再看了眼被剑所指的高八斗,眉头渐凝。她大意了,注意力一直放在萧无珩身上,却没发现还有人悄悄跟在身后——可仔细想想又觉不可能,她素来凭借情绪波动判断环境安全与否,和寻常以灵气辨别不同,这法子不曾出过差错,刚才又经历那么可怕的恶斗,谢冷月修为再高,也没到心如止水的地步,怎么可能毫无波澜?
「你是跟着萧无珩来虫谷的?」她举着劄手踱步靠近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大意了。」谢冷月回答得很温和,如同从前在万仞山每次为她授业解惑般。
「为了这东西?」她问道。
谢冷月微笑:「不全是,我受人所托,来保你性命无虞,这本劄记的下落,就是他给我的酬劳。」
「保我性命?」季遥歌大奇,「怎么你们知道我会在这里遇到萧无珩?有此恶斗?通知你的人是谁?」
「你是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有些问题问出口毫无意义。」谢冷月答非所问,「我只答应保你性命,没答应不杀其他人。把东西给我,我便将这只蠹虫放了,否则……」
他话正温温说着,高八斗身侧的剑间突然电光频绕,吓得他瑟瑟颤抖,情不自禁道:「救救救我……」
季遥歌紧紧抿唇,脑中已转过不知多少计策,却未能拿出一个合适的法子——谢冷月来得太是时候,他们与萧无珩恶战刚过,她与韩星岩皆伤重,楚隐眼下没有法术在身,他又以高八斗为质,他们既打不过,又受钳制,十分被动。
「好,我给你。」她当机立断,在高八斗身前数步停下,扬手将手劄抛去。
手劄在空中划了道漂亮的弧度,稳稳落进谢冷月手中,谢冷月赞许地点头:「乖。」低头看了两眼确认是要寻之物后,挥袖一震,将七剑收回,气劲把高八斗推向季遥歌。
七剑嗡鸣在空,组成剑阵,谢冷月东西得手后竟不作逗留,驭剑群转身就离,没有任何犹豫。
空旷山谷中却传来声清脆娇俏的呼唤,恍若隔世而响。
「师父——」
谢冷月心中剧震,惊疑难定,不敢回头。
清风拂过,花枝落下,盛开的第一朵点犀花谢去。
那花朵之中,盛着长夷最后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