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下来,连金虔都暗暗吃惊:原来自己还颇有几分雄辩之才!
展昭听言一愣,只见这金虔义正词严,目光凛然,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敬佩,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今晚夜探驸马府,何等凶险,你居然毫无推托之词,不得不令展某生疑。」
金虔一听这句话,满腔的怒气顿时跑了个精光,五官扭曲了半天,才心虚道:「那是包大人亲命,小人怎敢推辞。」心里却道:还不是因为中了展大人您这个「美人计」!现代人的耻辱啊——耻辱!
展昭此时却是皱眉不语。
金虔一见,知展昭已然信了八成,赶忙又道:「展大人可曾记得,当初我秦香莲母子同被蔡州知府追杀,要不是展大人凑巧路过,我恐怕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如何能到达开封府,再说,那时展大人路过,纯属巧合,如果说我早有阴谋,岂不是连展大人也参与其中?」
展昭愣了愣,半晌才道:「你的清白,可有凭证?」
金虔听言,心一横:破釜沉舟,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於是提声道:「展大人,你说我图谋不轨,可有凭证?」
展昭听言,轻抬剑眉,嘴角微扬,浑身杀气瞬间消散,手腕一转,巨阙回鞘,抱拳道:「金小兄弟,展某得罪,但展某职责所在,还望小兄弟见谅。」
金虔顿时一愣,心道:怎么回事?这展昭翻脸比翻书还快?怎么眨眼工夫就多云转晴了?
就听门外一人出声道:「金小兄弟,莫要责怪展护卫。」
大门轻开,只见一人抬步走进屋内,面色白皙,三道轻髯,面带歉色,躬身施礼。
金虔立刻全身虚脱,瘫坐在床,长叹道:「公孙先生……」
公孙竹子,搞什么东东啊,心理压力承受能力测试?未免也有些太超前了吧!
就见公孙先生缓缓走至床前,拱手抱拳,长揖到地,道:「金虔小兄弟,公孙策得罪了,今夜之事全是在下之意,与展护卫并无关系。」
展昭一听,急忙上前道:「公孙先生……」
「展护卫,」公孙先生起身转头道:「莫要多言。今夜之事,是在下多疑,设下此计试探,对金小兄弟多有冒犯,确是公孙策处事不当。」
「公孙先生怎可……」
「抱歉,两位!」金虔突然插进一个脑袋,半边脸皮抽搐道:「责任问题可以先放放,你们谁能给我个解释先?!」
公孙先生与展昭同时一愣,见金虔面色铁青,嘴角抽筋,细长双目只剩一道缝隙,不禁有些好笑。
「咳,金小兄弟,容在下解释。」公孙先生清了清嗓子,便将这一晚之事娓娓道来。
金虔越听头顶黑线越密,听到最后,已经是满头黑线乱抽。
原来自己在到达开封府的第一天,就让公孙先生起了疑心。
「那日,展护卫回府,那秦香莲母子无不惊异万分,但只有金小兄弟平静如常,在下之后得知,展护卫一路上从未透露过半分自己的身份,而小兄弟的神情表现,却似乎早知此事,不得不让在下生疑。」公孙先生坐在圆凳上忆道。
金虔忙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太惊讶了,所以没了表情。」
公孙先生点点头,又道:「在下也曾如此作想,但刺客行刺那晚,小兄弟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加之小兄弟一身绝妙轻功,竟连展护卫也未曾见过,我等唯恐小兄弟身份不明,企图对大人不利,所以才……」
「所以——」金虔抬抬眉毛,盘着腿坐在床铺之上,抱着两条胳膊接口道,「你和展大人就想出了这招半夜逼问的戏码。不用问,今晚夜探驸马府,也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恐怕展大人早就知道了秦香莲子女的下落,今夜前去,不过是想确定我与那驸马府是否有所牵连。展大人,我的表现可有可疑之处。」
心里却道:有可疑之处才鬼了,自己差点迷路没走出来。
展昭摇头笑道:「金小兄弟说笑,小兄弟心思敏捷,展某佩服。」
金虔心道:佩服个鸟!要不是被美色糊住了心窍,咱一个堂堂未来人能上这种俗当?——这两个家伙,明明知道咱和那个陈世美没有关系,还是半夜对自己逼供,简直是精明的恐怖。啧啧,自己还真是倒霉,什么地方不好挑,偏偏挑这个「人精」聚集的开封府栖身。
心思一转,金虔越发觉得今夜委屈万分,这一个晚上,体力劳动、脑力劳动、心理压迫三重大山齐俱而下,脖子上还被人白白划了一道,真是越想越闷,不由口中没了把门的,脱口道:「展大人也辛苦了,想必展大人那嫣然一笑,也是千金难求!」
话一出口,金虔才觉不妥,不由心里发寒,生怕展昭一个不爽拿自己试剑,可等了半天,却毫无动静,不禁抬头观看。
只见那公孙先生手掌掩面,双肩微抖,貌似偷笑。
再看那展昭,腰身笔直,身形僵硬,俊脸微垂,面色尴尬,金虔甚至怀疑由於光线太过昏暗,导致自己眼花了,展昭的那对猫耳朵怎么有点红色素偏高的迹象。
「夜已深,展昭先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