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好手听言,顿时一愣,满脸疑惑,正欲询问,却见那金虔直直走到蒸笼旁边,自己伸手取了两个馒头揣进怀里,露齿一笑道:「老板,咱今天就多谢你相赠了。」
说罢,那小差役便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待孙好手回过神来,冲出门一看,那名小差役早已到了十丈之外。
望着跟在张龙、赵虎两人身后金虔的消瘦背影,孙好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猛拍脑门,心中大呼:啊呀,难怪觉着那小差役眼熟,他不就是半月之前将整个东京汴梁的市井物价硬生生砍下半截的开封府皂隶吗?没想到才不过几日未见,这小差役就升入了快班,做了捕快,果然是前途无量啊!——话又说回来,那小差役抢自己两个馒头做什么?
再说那金虔,怀里揣着诱拐而来的馒头,才总算安心了几分。这几日听那些快班前辈衙役的闲聊之语,金虔也知这巡街公务不过是走走场面,充其量就是闲逛加散步锻链身体而已。可今天首次巡街,却是由这两位六品校尉大人做顶头上司,就冲这二位大人的脸色,还不定能想出什么损招来折磨自己,不得不多长个心眼。而金虔最怕之事,除了死,恐怕就是挨饿了。所以,金虔当下立断,诱拐了孙好手的一对馒头,以备不时之需。
而事实证明,金虔此举,果然明智万分。
俗话说:天下唯小人和嫉妒之男子难养也。
从离开馒头铺开始,这巡街之旅就彷佛没了止境,从清早走到晌午,足迹遍布半个汴梁城,直走得金、郑二人腿脚发软,后腰发直,也没能休息片刻。而那那张龙、赵虎二人,也不知是喝狼奶长大的还是吃熊肉养身的,居然丝毫不见疲累之色,好似铆足了劲,要将金、郑二人活活累垮才肯罢休。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时间,本以为能到酒楼之流的地方歇歇脚,顺道喝喝茶,不料两位校尉大人是处处以伟大的四品带刀护卫展大人为榜样,敬业守时自不用说,连那股艰苦朴素的精神都如出一辙。只是在路边摊随便要了四碗阳春面,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便结束了金虔期盼已久的午饭时间。而金虔怀里的馒头,连发挥效用登场的时间都没有。
下午的巡街行程更是痛苦万分,只是因为四人巡逻之地,刚好是城中市井。一入市井街道,凡是街上的小贩无不向金虔打招呼,金虔是越听越头皮发麻,两位校尉大人的脸色则是越来越臭。直到来到市井中央,四人已经被众多商贩围在一处,步履维艰。
张龙、赵虎黑着两张脸,看着金虔向周围众人一一还礼。就听人群中一人高声嚷嚷道:「呦,这不是开封府小官差吗?」
金虔听着声音耳熟,抬头一看,只见一人从人群中挤出,是个魁梧大汉,满脸连腮胡须,看着也有些面熟,不由问道:「大哥是——」
「小哥,你还真是健忘啊。」来人瞅着金虔,高声笑道:「我的那两筐翠梨的味道如何?」
金虔听到此言,定眼一看,这才想起,对面这人正是半月之前自己利用「美猫计」砍下五折价钱,买下两筐翠梨的那个李大。
「原来是李大哥。」 金虔拱手笑回道。
那李大也不客气,伸出大手在金虔背后狠拍了两下,笑道:「看来小哥混得不错啊,这么快就从做杂役的皂隶升为了捕快,可惜以后没人能跟我斗嘴皮子了。」
金虔被李大的猛劲儿拍的险些一个趔趄,急忙稳了稳身子。
那李大收回手掌,这才注意到其后的张龙、赵虎及郑小柳,便又笑道:「这几位想必也是开封府的官爷吧。」说罢拱手一礼。
张龙、赵虎见状,也拱手回礼,脸色却是不悦。说起这张龙、赵虎,自从跟随包大人,来到这开封府,出门办案也罢,巡街护城也罢,从未被如此小看,如今竟被一个小差役抢了风头,自然心中有些不快。
金虔抬眼一看,只见这二人脸色发黑,赶忙弯腰笑道:「李大哥,这二位就是开封府包大人麾下的六品校尉,张龙张大人和赵虎赵大人。」
周围众人一听,顿时一阵喧哗之声。
李大听言,更是赶忙弯腰重新施礼道:「原来是张大人和赵大人,草民见过。」
这张龙赵虎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只见那李大四下张望了一圈,又向金虔问道:「小哥,为何不见展大人?」
金虔一听,顿时额冒冷汗,心道:这李大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那只猫儿做什么,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展大人今天巡南城……」 金虔苦笑回道,只觉背后有四道火辣光线直透衣衫。
人群中传出一阵惋惜之声。
那李大听言,就从包裹里取出五六个青翠水梨,放到金虔手中道:「前几日在市集之上见到展大人面色不佳,似是受了风寒,小哥,这几个梨你拿回去交给展大人,让大人补补身。」
金虔捧着这几颗水梨,只觉头皮发冷,身后张龙赵虎二人的四道目光,如同雷射光一般扫在背后。
虽然公孙先生和展大人都曾经为金虔澄清,金、郑二人将展大人投入湖中,不过是为了帮其解毒,但奈何金虔平时为人不正,开封府的众多衙役似乎并不相信此说。加之那猫儿之后又稍染风寒,开封府内更是谣言四起,更有流言宣称是金、郑二人故意害那位开封府的大众偶像展大人身染风寒。金、郑二人是万分无奈、百口莫辩。